“出来吧,天道代行者,我知道你在。”
师父的话把枕苏下了一跳。虽然隐隐觉得孟独晴也知晓天道代行者的存在,但真正发现时还是有些惊讶。
【没礼貌的家伙。】
天道代行者的身影从玉镯中飘出,稳稳浮在上空,视线与孟独晴元神的视线平齐。和在枕苏脑海中交流时的细声细语不同,她的话与其说是以声音为载体,不如说是一种波动的信号,你听不到她的音色,却能理解她在说什么。
十分呆板且官方。
“你准备怎么让她解决这件事。”
【天机不可泄。】
“不可泄?”孟独晴怒极反笑,“她还是个孩子,担不得这份殊荣,可否由我去镇压那邪人。”这虽然是疑问的句子,语气却格外的强硬,像是诞生在无边雪原上最冷冽的风。
他看起来是是温柔的、沉静的,但温和的表象下,是深不见底的寂静深渊。
他好像已经沉寂了太久太久,久到人们只记得他是剑道一脉的魁首,久到人们忘记了他剑下曾经堆积过的尸骸血骨,忘记了他是个实打实的杀神。
人们好像忘记了,这个与其他老怪物相比,这位略显年轻的沧澜剑尊,在百年前剿灭邪道的满天血海里,创造了自己的剑法。
法名朗月,神清气朗,月照神州。
天道代行者可不怕他:【在十万余次的天衍推算下,这是最有效、最彻底的方式,就看命格相近的两人,到底谁能够把对方抹杀。】
【作为曾经迈入世界之初的人类,我承认你的强大历来少有,也有担下此事的能力。但我需要的不是特别强大的人,而是特别的人。】
【你自己也明白吧,“镇压”和“抹杀”的区别。】
【寻常修士杀掉天命之子,就是抹掉此世气运,会断送此界修真一道,是千古罪人。若是你以日后自由为筹码镇压他,不仅永远不能离开镇压之地,还可能会在未来遭到反扑。】
【斩草除根,是天衍推算中,最好的解决之法。】
师父曾经到过世界之初?
枕苏知晓孟独晴的强大,却不曾想他可以人类之身触碰天道。孟独晴没有再看天道代行者,转而询问枕苏。
“小苏,我想你知道这样做的后果。你看着我的眼睛,你真的想去极海,去这可能一去不复返的极海吗?”
在孟独晴眼睛里,枕苏看到了担忧,关心,焦急……和隐隐的自责。
沈岸为什么会被沈淼扣住不放,她好像懂了一些,但是师父啊……
“我不是温室里的小花小草。我曾独自杀入兽潮取得秘宝,曾在玄清最高的山峰上修行最锋利的剑招,我看过晨起展翅和傍晚归巢的鸟,也见过云卷云舒与暴雪连连的天,我撑过了经脉爆裂的万分苦痛,也熬过了无数个修行打坐的枯燥日夜。”
“我是剑修枕苏。”
“我是玄清宗主之女,沧澜剑尊之徒,是我“心”的执行者。在我入道之时,您曾经告诉过我,心无随境变,意自与天通。修士要锤炼的不止是身体,增长的也不止是境界,更重要的是,要在无时无刻的枯燥和令人垂涎的诱惑中,坚定自己的意志,保持自己的本心。”
“枕苏不愿违心。”
“世人皆知,沧澜剑尊孟独晴最是自由风流,似天边流云无拘无束。若今日让师父放弃自己的自由替我担责……”
她的声音愈发坚定:“枕苏不愿。”
“于宗门,凌清秋是不可多的的人才,幕后之人是屠杀弟子的凶手;于鲲鹏台的众人,凌清秋是可靠的同伴,幕后之人是残杀同伴的邪道;于天下,凌清秋是正道公认的大师兄,幕后之人是催动地龙翻身,造成死伤无数的凶手。”
“弟子不孝,不能答应师父留在这里。”
“请师父放心,我会抹杀那个十恶不赦的幕后黑手,把师兄带回来。”
“到时候,让徒弟尝一尝师父喜欢的浮玉春吧,我想要您一直藏在沉水崖的那坛。”
探极海
玄机阁的一间客房内,住着江年年。她好像更瘦了些,眼下微微发青。虽说她算是受害者,但并未参加鲲鹏台,各宗弟子对她也尚不熟悉:而且她到了此世之后只待在玄清派里,与她一同的大家都很照顾她,哪里让她见过什么血腥场面。她早就吓破了胆,还有些说不出的情绪作祟,在房间里窝着不肯出门,最后竟只有余镜台一人每日都来见她。
“余镜台。”江年年看着踏进门的余镜台,眼睛又开始变红。她也才是刚刚大学毕业的年纪,毕业前后面临的最可怕的困境无非就是考研考公就业,哪里经历过这种可怕的天灾人祸。
她声音颤颤:“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啊,这里不是一本小说吗,系统没有告诉我有这个情节啊……我只是想要回家,为什么会死这么多人……”
她好像崩溃一般,双手捂住耳朵,眼睫控制不住的抖,仿佛这样就能消除恐惧。
“之前千翁出面,消掉了你魂魄中的印记,就算不消掉,你那系统也早就让那个极海的缩头乌龟吞噬掉了。”余镜台也是刚刚捋顺了江年年口中的世界线。但他毫不理解,且大为震撼。
“你是说,凌清秋在这个世界里是脚踢boss、广开后宫的龙傲天本天,枕苏是没什么戏份最后还被凌清秋甩了的可怜女n号?”
“对啊。”江年年沉浸在自己的思维之中。她之前自告奋勇地去救治伤患,可遍地血肉残垣,哀嚎者不计其数。她前世一个医学生,解剖手术经历的也不少,但她最后还是捂着嘴跑了回来。她不明白,一本虚幻的小说而已,为什么要显得如此真实,真实到让她不敢多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