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正是黄昏时刻,今日的晚霞也好像格外绮丽绚烂,无边的云交缠又浮开,紫红与鎏金铺就成极致的瑰丽。
沈淼立于屋檐之上,视线随着下方沈岸的身影移动。见沈慧从屋檐下“呼哧呼哧”露出个脑袋,右手向沈慧一抛,手里的物件在空中划过一道痕迹。
“门主大人!”沈慧一个翻身,稳稳站在了屋顶,抬手接住那物件。
——是一袋已经拆封的糖,原料是各类果脯,颇受小孩子喜欢。
沈慧自觉地拆开袋子,随便拿了一颗放到嘴里含着,声音显得有些含糊:“门主大人,既然同意师父走,为什么还要关他好几天啊……啊!那些丹药师父全吞啦,他不会有事吧。”
“他能有什么事。”沈淼没好气地晃了下腰间的碧玉葫芦,“一颗缩骨丹,一颗补灵丹,还有一颗大还丹,再加上几颗糖丸,他现在状态好得不得了才对。”
“大还丹……嗷嗷这个我知道,药典上说,大还丹与其他丹药不同,服用寻常丹药,只需灵力运走经脉即可发挥药效;服用后的大还丹不用灵力,也不会被吸收,而是会主动包裹丹田。若是宿主受了重伤,灵力枯竭,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大还丹就会融化流动,充盈经脉,让宿主恢复到巅峰时刻。因其药材难寻,且极难炼制,玄春门现在也只有流传下来的七颗,其中三颗被用于救下古战之世时以身献祭的大能,现在师父有了一颗,也就是说,世上还剩下三颗。”
“只有玄春门主才有一颗的调用权。门主大人,您是把属于历代门主的那一颗给了师父吗?”
“沈岸这小子,从小就重感情,自尊心高的很,还死要强。”沈淼说完,便不在开口,而是背手而立,凝视着夕阳下沈岸经过的路线。
她其实不应该犹豫的。
幼鹰需要经过悬崖飞向天空,应该没有丝毫犹豫地去迎接更猛烈的风和更高处的云。就算真的受了委屈回来,就算翅膀伤痕累累,她也要高兴地赞扬他,鼓励他,给他一个最柔软不过的拥抱。因为他的勇气,也因为他沿途看到的风景。
少年人理应有着更高更广阔的天空和更远更凌冽的雪原。
他们理应在最为绚烂的年纪里不留遗憾。
但沈淼总觉得是不是还太快了,也太早了。
她是没有来处的孤女,是沈岸的父亲收养了她。父亲走时,沈岸还是个锦衣玉食养着的短腿小孩。
可是小孩子好像总是长的特别快。从一个只要看到虫子就会吓得嚎啕大哭的稚童,变成能独当一面的少年,好像就在那一瞬间。
她不舍得他去外面吃苦闯荡,担忧他是否能迎接面临的挑战,害怕他会在未知的地点受伤,却也明白拦不住少年的脚步,甚至因为他的勇气和无畏感到骄傲。
少年的意气风发是生来就有的锋芒,无可阻挡。
七日已至,各宗弟子集结在淬器楼所铸的兰舟甲板上。
兰舟本来是淬器楼与玄机阁合作的作品,模样和它文雅的名字相反,不像给航船,更像是一把武器兰舟足足长一百八十尺,宽约五十四尺,船舱部分高大宽敞,通体乌黑,内蕴华光,就算在正午的阳光下也不耀眼。
虽然它看起来十分笨重,船体上却遍布各式阵法,速度能与一个元婴期境界全力赶路相比。也完美体现了玄武堂的实用主义和玄机阁的装逼守则。从仓库里拖出来整修时,又添上了理论知识丰富,实际能力为零的余镜台给出现代化的建议,更是如虎添翼。
就因为这,淬器楼以并冰为首的弟子加班加点,几个游云境的修士身体上疲惫不堪,精神上像磕了十瓶大补丸。
虽然这几天也的确磕了不少。
“老余,你太棒了。我有的时候真想掰开你的脑壳,看看里面是什么做的。”并冰脚步虚浮地握住余镜台的肩膀,眼睛里是饿狼看到新鲜血肉一般熊熊燃烧的火焰。
“惭愧惭愧,我只是站在了前人的肩膀上。”余-高中学不下去就看各种军事工业制造书-被没收n本依旧买新的-镜台连忙摆手。
身体:双臂交迭,谦虚比叉。
内心:好爽,会夸就多夸点,再多夸点。
但是修仙界的执行力也太可怕了,那种看起来违反能量守恒定律的燃料竟然是存在的吗?
黎萤则是气鼓鼓地对着玉碟发泄,一看就是在谴责某个“临阵脱逃”的胆小鬼。
枕苏看了看时间,又看向墨玉塔的顶端。
一只白鸟从上俯冲而下,却在逼近枕苏的瞬间化为一缕白烟,融入枕苏腰间的玉牌。
玉牌封印着孟独晴的三道剑锋,是那天他交于枕苏手上的。
白鸟化烟入牌,盘旋在玉牌的花纹上。于此同时,玄清派的枕耳像是突然感受到了什么,快步走到房外的一池湖水前,原本平静的池面已经泛起阵阵波澜,竟然同步浮现出枕苏所在的周围事物。
“这是……”孟独晴有些惊讶。
“这是老爹的‘云烟水镜’。”枕耳朝跟出来的孟独晴解释道,“使用云烟水镜后,他和身负他血脉的人,只要在有水的地方探入灵力,便能看到被白鸟标记的人,他的行动、周围事物都一览无遗。”
“不过你能看到,应该是老爹给你的特权。”枕耳声音听起来略微有些发酸,“他还挺满意你这个师父的。”
孟独晴淡笑不语,又见怪不怪地揪住枕耳后衣领,把这个想趁机逃脱宗门事物处理的枕大宗主拖回了房内。
“他们还没这么快到极海,你先给我把宗内事情处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