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露出八颗牙,笑的十分标准:“需要我同情同情你吗?”
四周阴沉沉的环境变得更加压抑,狂风吹起季沉一直搭在额间的刘海,露出颇为可观的发际线,又被他若无其事地按了回去。
“怎么,恼羞成怒了?”他笑的特别爽朗,嘴里不停“库库”往外倒毒液,“看来你这格局也就这样,格局啊——”
这次回应他的,是带着凌冽杀气的气劲。一阵疾风携裹着仿佛千年寒冰的凌冽冷气,迅雷不及掩耳般划过季沉耳边,在他左脸留下一道伤口的同时,削掉了他额间的半边刘海。
“有话好说。”季沉直接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表情大转换,甚至乖乖盘坐在原地,一点也看不出来他先前的怼人功力。
周围蔓延的黑雾见他如此识相,也没有过多为难他。转眼间,黑雾凝聚成人形,却不想季沉突然发难,几道阵法不分先后砸向黑雾,直接把黑雾凝聚而成的人形炸出一个大洞。
雾气没有固定形态,无法被阵法束缚。见季沉搞偷袭,四周蔓延的黑雾开始慢慢收缩,最后成了一个像海胆一样的形态,尖锐的刺状布满冽冽寒光。
这一击没得手,季沉也不慌张,反而飞速调动自身灵力部署阵法,不过几秒就把这个类似于额外空间的地方从上到下翻了个底朝天。
当然,他身上也挂了不少彩,却无一丝惧色,反而口中念念有词,眼中是掩饰不住的狂热神采。
“看着运行轨迹,应该只是一般的幻境和返璞阵的结合……还加了一层封灵阵隔绝灵气,先上幻境,消磨心智,再由返璞阵以阵中人为基础构造一个与本体几乎一致、永不疲累的产物用来对付不受影响的人,这么天才的想法竟然是只海胆想出来的,可是这轨迹好像不太对劲……”
眼看面前好像即将要开大的“海胆”,季沉沉默地想了想自己被扎成串串的形象,果断露出一副可以让余镜台干呕三月的狗狗眼,双手半举,神情诚恳,是一种湿漉漉的可怜姿态:“我说兄台,我季沉从小就喜欢改错,要不,先让我看看给我准备的幻境呗。”
“说不定我看了就能痛哭流涕痛改前非,极尽所能地恳求你让我留在此地过快活人生了。”
“海胆”好像听懂了他的话,看起来对他的求和行为十分满意。短短几秒,整个空间变得更暗,无边的黑暗将季沉所画的火圈侵蚀殆尽,一副看起来不太清晰的投影浮现在空中。
阴沉沉的乌云下是一条破旧的窄巷子,巷子外挂了一块木版,上面用炭笔写了三个大小不一的字。
泥丸巷。
淮南镇是东区里一个存在感不强的小城镇,泥丸巷是镇上匠人居住的一条街。前半段是木匠,后半段是铁匠,其中还有不少无处可去的野狗在中间安了家。
在泥丸巷口,放了一个竹篮,竹篮里面是个婴孩,不哭也不闹,手里紧紧抓着一张纸条。
泥丸巷早上开业晚上闭门,就算晚上还有在外走动的,也都是生活拮据的手艺人。不知是哪个日子过得紧巴的,背着婆娘扯了块棉布包住竹篮防风,一时不察还让摇尾巴的小狗抢走了手里的饼。
起风了。
竹篮里的婴孩好像也感觉到了什么,突然张嘴哭了起来。但在凌冽的风声中,他细声细气的的声音就像是未睁眼的幼猫在叫嚷。
但冻得红肿的小肉手被另一只手握住了。
那只手看起来很苍老,骨节粗大,手背上是一条条或深或浅的皱纹,粗糙的像是百年树木历经风霜的树皮,看起来饱经沧桑。
但就是这样一双手,这个背微微佝偻的小老头,把婴儿抱回了家,停住了在婴儿世界中呼啸可怖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