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看来,是我走了眼。”
盛安看起来是个心胸开阔的君子,实则是个不肯吃亏的性子,维厉三人背后嚼舌根被他听到,他都要送对方一个“骨折大礼包”。可他心里也十分清楚,楚景钰并非落井下石的小人,他只是个傻得单纯的剑痴,剑心纯粹从不被外物所扰。
而对楚景钰说的这番激动之言,盛安无法反驳。
他说的是实话。
哪有那么多借口。
吾非往昔,今者非古者而已。
九重城
虽然楚景钰长了十二年的个子没什么成效,但他随时随地大小哭的性格没有一点变化,甚至还加强了不少。此时如果有第三个人在崖上,就会看到一袭青绿弟子袍的盛安坐在崖边一脸迷茫,身旁一个红中透金的人抱着他的手臂眼泪哗哗直淌,一袭破锣嗓子嚎得嗷嗷作响,像极了红鹮靠在竹子上撒泼。
“呜呜呜呜……我以为你会很厉害,我们能好好交手,你怎么变得这么弱了……”
这边的楚景钰是哭得痛快了,另一边盛安的微笑面具直接碎掉了一瞬间。
虽然知道这小子不是故意的,可盛安还是有种想给他一个爆栗的冲动。
“我以为我们俩都是万里挑一的天才呜呜呜呜……你怎么就、嗝!英年早逝了呢就……呜呜呜呜。”
盛安耳边是变音期少年全方位无死角立体环绕声摧残,烦的他根本不想纠正楚景钰‘英年早逝’不是这么用的。楚景钰的变声期好像特别长,到现在还是一副公鸭嗓,一出声就像个活生生的人形破锣,也难怪他一开始不说话。
年轻,天才,充满无限可能性的身体,这些都是盛安曾经拥有过、甚至远远超过的。他看着身前楚景钰毛茸茸的发旋,脑中本来只是为了抵御他的“魔音干扰”而放空,思维却不知不觉偏到了另一个方向去。
先前在秘境中发现的书册仿佛化作流水涌上心头,一字一句在盛安的识海中越发清晰。盗身和夺舍都是修真禁术。
二者相同之处,皆是夺取他人之物充盈己身。而这俩最大的区别,就是一个是取他人根骨与自己本身融合,变得是自己;一个是通过驱赶或吞噬神识获得对方身体的掌控权,变得是对方。
在一片闹人的鬼哭狼嚎中,盛安左手缓缓抬起,直到与楚景钰的脑瓜相平。
以灵力蔓延掌心,触及百会穴削弱对方识海抵抗力,再变掌为……等等!
盛安猛的一惊,反手就把泪崩的楚景钰推到一旁,刚刚仿佛漫上朦胧雾气的眼睛也恢复至原状。
我在干什么?
他出了一身冷汗,左手指尖有些劫后余生地微微发颤,连忙随意找了个借口从此地逃开,不去理会身后楚景钰懵逼又委屈的叫喊声,用了平生最快的速度返回宗门,回到岁安院。
他坐在蒲团上,窗外是略显聒噪的蝉鸣和清心淡雅的荷香。他感觉自己的心脏跳的很快,让他无瑕去思考别的东西。
我到底在想什么?
如果我当时真下了手,楚景钰会变成什么样?
他又想到自己曾听闻,被旁人夺舍失败后的修士因为顽强抵抗导致身体经脉受损,境界大跌,连修真界公认最神秘的识海也遭受了灭顶之灾,变得极为脆弱。
盛安打坐修炼,默念了数十遍清心咒,将自己这不可思议的想法和在遗迹中看到的那本书的内容全部揪了出来,把它们揉吧揉吧蜷成一团压进了脑海最深处,打定主意让其永远都别想出来。
可现在的他尚不知晓,有些路一旦踏上,就是万劫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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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真岁月变化极快,两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因为路途遥远,且这赏花宴会持续三日,所以要提前拜访。因为盛安曾在九重城的护城阵法上帮过城主,九重城主投桃报李,甚至财大气粗的给盛家姐弟派了一艘私人的传送方舟。
传送方舟在极清宗各峰弟子呆若木鸡的目光中浩浩荡荡地起飞,几乎在当天就从清极宗到了九重城。
九重城在东海各岛还要往外的海上,被公认为是离极海最近的人类居所。可自从它无缘无故消失之后,就算是枕苏翻遍了玄机阁藏书阁的每一本书都没能找到它的存在。
方舟前进的很快。盛满性子急,先一步跑去了方舟甲板,枕苏浮在她的身后,终于见到了这书上都只有伶仃记载的九重城。
九重城名字起的很形象,整座城镇呈圆形,立于最中心的是中心城,自此向外的圆形分城为第二城到第九层。从上到下俯视看去,就像由九个圆环组成的玉环。
九重城的中心城的墙壁最高,第二层次之,以此类推。城墙通体全是银色,看起来像是特殊的金属铸成,自带一种天然的威慑力。内里看不清商贩排布,却能看到内里重重迭迭的灯火辉煌。
枕苏看的清楚,约莫估量了下位置,心中更是疑惑。
这九重城分明离玄机阁所在地不远,又是“万宝之城”,为何会在千年之后变得毫无音讯没有多少记载呢?
可无论枕苏心中有多少疑惑想要去找到答案,现在的她也离不开盛满十步之外,她这些日子看的清楚,自己好像被卷进了某个人的回忆中。虽然不知此地与外界时间流速是否一致,可既来之则安之,也只能跟在难掩兴奋的盛满身后,四处观望这九重城。
此艘传送方舟是九重城主独有,故直接把船上二人运到了中心城。盛家姐弟从城外走入,只觉得熙熙攘攘特别热闹。盛安之前来过九重城不少次,对这副景象早已习惯。可盛满从小就没怎么出过远门下过山,更别提去这么热闹的地方,当即兴奋地比麻雀还要吵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