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寝宫改造,变成了和小时候完全不同的模样。她想,过去的已经过去了,现在她要重新开始,她有满腔壮志豪情,并不想一味被过去的悲伤牵绊。
在此之外,她让自己变得如此忙碌,也是因为想逃避另一些事情。
可是,终究不可能一直逃的下去啊。
这日傍晚,衡阳问她道:“牢狱中的那两只妖,已经足足关了一月了。城主,你打算怎么处置?”
钟乐正在吃饭,爹爹和阿娘还活着时,她被他们管束,不能挑食,如今他们不在了,她将不喜欢的鱼啊虾啊都丢在一边,只挑拣喜欢的菜肴吃,听衡阳如此说,她放下筷子,牙疼般搓了搓脸。
衡阳道:“城主在烦恼?”
“很烦恼!我不想面对他们!我简直是害怕他们!”钟乐愁眉苦脸的说。
衡阳笑了:“城主以一己之力,斩杀妖帝,扬名天下,却怎么会害怕区区两个阶下之囚呢?”
也是啊,妖帝她都不怕,却为何要害怕清颢和宣离呢?可是,一想到他们,钟乐还是觉得头都大了,她捧着脸,很发愁的商量说:“衡阳啊,要不你替我出面,解决他们得了。”
“如果城主让衡阳来解决的话,那么衡阳的办法就是杀了他们。”
这怎么行!且不论宣离,光说清颢,她答应过他,不会杀了他的。
“算了,我来吧。”钟乐站起来,拍拍衡阳的肩。她说:“你就专心去忙斩妖司的事吧,我相信它在你手中,一定能够发扬光大,令天下群妖闻风丧胆。”
衡阳笑了笑,说:“衡阳一定不负城主所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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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离做了一个梦。
梦中,他无论如何都得不到父王的喜欢,他被丢弃在母族,和兔子妖一起生活。可是,兔妖们也都不待见他,因为他引来了拜鬼忧。这个人十分可怕,他们一见他就忍不住发抖。
有一次,宣离终于被拜鬼忧捉住了,那时他还很小,身量刚刚到拜鬼忧的腰间,他呜呜的哭泣着,仰头看拜鬼忧:“哥、哥哥,你不是我的亲哥哥吗,你为什么要杀了我啊?”
拜鬼忧故作惊讶的说:“弟弟,我的亲弟弟,难道你真的就这么傻吗?”
后来宣离才知道,拜鬼忧是害怕他将来抢走自己妖帝的位置。
可是,那时他什么都不懂,只是泪流满面、可怜巴巴的恳求拜鬼忧:“你不要杀我了,我们好好当哥哥和弟弟可以吗?我会对你很好的,人族的男孩子喜欢差遣比他们小的孩子,把他们当成小跟班,我愿意做哥哥的小跟班,什么都听你的。哥哥,你别杀我好不好?”
拜鬼忧听烦了,扇了他两个巴掌,宣离脸红通通的,哭的更厉害了。
后来,还好母亲及时出现,拼命护住他,才没有让拜鬼忧得逞。但是,拜鬼忧说,这一次放过了他,以后,他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他东躲西藏,渐渐长大,拜鬼忧还是在追杀他。但这时,父王突然想起了他,召他回到凤凰一族。
在父王面前,拜鬼忧收敛许多,不敢再明目张胆的杀他了。而且,宣离慢慢发现,在父王的三个儿子中,大哥虽聪慧通透,可是太过淡泊,没有野心,父王不喜欢他。拜鬼忧虽野心勃勃,却有些太有野心了,手段阴险,没有情义,父王也不喜欢他。
到后来父王最喜欢的,竟然成了自己。
其实,他没有那么想当妖帝,没有那么想号令群妖、称霸天下。他只是想一家人和和乐乐的生活在一起。
但,这个愿望,再也不可能实现了。
“因为,我许的愿望就是让你的心愿实现……宣离,我愿你得偿所愿。”
“我只是太高兴了,宣离,我答应你。”
“我永远都不会背叛你。”
“我们成亲吧。”
宣离惊魂未定的从噩梦中醒来,忽然觉得不对劲。他抬起头,果然看到黯淡的牢狱外,有一袭火红的红衣,那个面孔曾经那样熟悉,如今却那样陌生。他拨开汗湿的发,讽笑:“你来杀我?”
“不是。”钟乐十分尴尬的晃了晃手中的酒坛子,“我就是来看看你。”
宣离扬手,接住钟乐丢进来的酒坛子,打开,酒香四溢。
他喝下一大口,淡淡的问:“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钟乐咳了一声,说:“其一,我的目标是妖帝,可是如果我试图闯入白帝城,那么,城中许许多多的群妖就会首先拖住我,白白消耗我的法力,所以,我需要一个名堂,能毫不费力的直接进入白帝城,直面妖帝。”
“其二,在我以前的寝宫中,有一面菱花镜,我通过镜子反射的景象,得知了你和拜鬼忧不和。这也是一个刚刚好的机会,我可以趁机离间你们二人,呃,当然,离间的结果是失败,不过那也没关系,因为我本来也没有指望着离间之计能派上多大用场,我要的,是自己光明正大的杀了妖帝。”
宣离握着酒坛的手下意识攥紧,钟乐都怕他将这瓷坛子捏碎。
她忙快速的将话说完:“而我为什么选择了你,这是其三。宣离,你是个孩子,你一直都是个孩子。你不像清颢那样慈悲,不会和他一样,坚决不杀一个人,不让自己的手沾染上鲜血。而你也不像拜鬼忧那样狠心,你没有他的决心和野心。妖帝重新重视你这个儿子,你就帮他攻下白帝城,他让你杀人,你就杀人。其实你不恨那些人,你也不爱那些人,你杀他们,因为那是你爱的人命令你做的。所以,我假装自己爱上你,果不其然,你爱上了我,然后,我们举行大婚,我顺利进入白帝城,再然后,借这个风风光光的机会,让全天下人都看到,我是如何斩杀了妖帝,宣离,你知道吗,这场大婚,是我的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