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放了我吧。”
钟乐一下子索然无味,放下筷子,冷冷的说:“所以,这就是你今晚来找我的原因?”
清颢徐徐的搅动着热粥,不慌不乱。
“放了我吧,”他说,“你知道的,我无意杀人,今后也无意复仇。”
钟乐挑起眉:“那你想做什么?”
清颢想了想,认真的说:“我想去一个没有人的地方,隐居,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每日喝喝茶,看看书,浇浇花,欣赏天边的晚霞,还有瞬息万变的流云。我不会打扰任何人,也永远都不会离开那个地方,可以吗?”
钟乐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是妖帝的儿子,本该在那一夜就死在白帝城,或者是死在衡阳的折磨中,是她一力保全了他。她带他离开白帝城,掩去他身上的妖气,将他当做平常凡人对待,就这样,他竟还觉得不够?
“待在我身边,就这么让你难受?”
清颢摇头:“不是因为你,我只是想要……自由。”
自由?钟乐冷笑:“我限制了你的自由?”
话一出口,忽然想起他身上有子母咒,的确是限制了他的自由。她噎了一下,道:“至少,比起失去自由,你还活着。”
妖帝,拜鬼忧,还有宣离,他们都已经死了,而他却活着,这不比他口中的自由好吗?
或许,知道钟乐不可能答应他,清颢闭上眼静坐了一会儿,再睁开眼时,便已恢复如常,温声说道:“我知道了,你还未吃饱,再多吃些吧。”
“不必了!”钟乐冷冷说道。
怪不得他突然如此贴心,原来是怀着这样的目的。无功不受禄,她不可能放了他,这饭也不用再吃了!
可是,清颢却微微一笑,温和的道:“即使不放了我,也不要饿着。”
他这么一说,钟乐倒是别扭起来了。她有心掀了桌,冷冷的让他滚,可是,到底舍不得这满桌味道鲜美的饭菜。僵持半晌,清颢轻轻掩上门,出去了。
“……”钟乐坐下来,拿起筷子继续埋头大干。
半个时辰之后,所有碟子都被清扫的锃光瓦亮,钟乐瘫在椅子上,捧着肚子,满足的叹了一口长气。
现在胃中沉甸甸的,想睡也睡不着了,她推开窗户,很轻巧的飞跃出去,打算四下转悠着消消食。
夜已深,街上行人很少,有一个守夜人提着灯笼、敲着梆子经过。因雾气太浓,那盏灯笼掩在白雾中,影影绰绰的,瞧不真切,倒像是萤火虫。
“姑娘!姑娘!”背后有人喊她。
钟乐停下来:“怎么了?”
大雾中,渐渐出现一个人影来,只见是个面容憨厚老实的男人,拎着一串五颜六色的纸筒子,搓着手,十分不好意思的道:“下雨了,姑娘可要买把伞?”
哦?钟乐这才察觉,空中的确飘着细细的雨丝,她的头发和衣服都有些淋湿了。只不过这鹤都多水,空气本就潮湿,雾气又重,她方才并未觉察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