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呢?我们当然会在一起过啊。”
至今仍能清晰地回想起,自己曾经随口说出的话,亦如完全没有预设过未来的空头承诺。
夏日稠密的空气,在日暮时分徐徐舒展开来。变薄。变软。变冷。慢慢染上记忆中那片冰天雪地的自由与凛冽。
时闻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心突突地跳。像一枚被反复拧榨的苦橙,抑或一块被潮汐浸没的礁石,有种隐隐作痛的酸涩与茫然。
忽而咔哒一声细响。
又像走在一页冰封的湖泊之上,有什么随着季节更迭一缕风,轻轻地瓦解了。
她静静垂眸,拂开似有若无的混乱念头,机械地将手中五张登机牌调换了个顺序,重新放回抽屉里。
与她房间以前的布局一样,抽屉底下是一扇立式柜门,里面藏着一个做工精细的嵌入式保险柜。
时闻没有试图去打开。
尽管她直觉自己一定猜得到密码。
日落了。
风换了个方向吹,余晖沿着云朵边缘滴落,将远处江面晕染得波光粼粼,犹如一幅历久弥新的印象派油画。
时闻什么都没有再想,侧坐在地毯上,远眺空气中的光影。静默无言地,等待夜晚于一片深蓝之中再度苏醒。
这晚,霍决没有守时回来跟她一起吃晚餐。
直至九点多,才听见车库传来引擎渐近的声响。
时闻待在影音室里,隔音门没关,把音量调大,继续挖了一勺冰淇淋送进嘴里。
四周只亮着一盏落地灯,光线飘飘忽忽地暗。
荧幕上《绝美之城》播到临近结尾,形如枯槁的老修女轻轻吹一口气,栖息在花园餐桌上的成群火烈鸟便纷纷扇了扇翅膀,向着远方迁徙而去。
这部意大利电影时闻反复看过许多次。
每每心有波澜,或者亟需冷静的时候,她都会当作背景音来放。
门口轻响。她没有回头。身侧的皮革沙发柔软地陷下去一个成年男人的重量。熟悉的烟草皮革气息淡淡萦绕着,无声而强硬地侵入她的私人空间。
一束新鲜的辛西娅玫瑰放在她的马克杯旁边。
一只手横过她肩后,距离近了,隐约又能嗅见其中夹杂的陌生气味。清凉的、苦涩的药感,像是麝香,又或者碘伏。
霍决单手撑在沙发靠背上,懒懒陪着看了一会儿,才漫不经心问,“为什么已读不回。”
时闻视线固定在电影画面上,没动,语气有些不自然,“我既不负责下厨,也无所谓一个人吃饭,你想我回复什么。”
影片进度条已经读到最后几分钟。背后是静止的夜海,男主角jep或青涩或苍老的面容来回闪现,他的初恋elisa站在海岸灯塔前,往后退了一t步,对他说,“我有东西要给你看”。
“fondo,èlountrosi,èlountro”
[最终,这不过是场戏法。对,只是个戏法。]
霍决低声与jep同步念出最后一句台词,难以理解地挑眉,“看了这么多遍,又没什么实质内容,不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