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枪声。
意识到的瞬间,时闻浑身僵硬,连呼吸都短暂停止。
霍决!
霍决还在外面!
沈夷吾疯了,不知是走投无路还是有恃无恐,居然敢在云城公然闹这种动静。
时闻躲在桌边,迅速按熄屏幕,头脑思绪乱飞,胸口急剧起伏。她屏息凝神,花费了十几秒适应昏暗的视野,右手从桌上抽出一把餐刀,将刀刃在桌布上无声地拭了拭。
她反应快,没有受伤。但四重奏乐队的演奏戛然而止,有人t手足无措地尖叫起来,场面一片混乱。他们不像时闻那么幸运,位置靠窗,距离海缸足够远,很可能被飞溅而来的玻璃割伤了。
在场侍应生慌忙打亮手机电筒,一撮人往海缸那边去查看情况,还有两个焦急地朝时闻的方向快步走来。
但时闻不敢百分百确定,此刻待在建筑里的人是否足够可信。也不敢确定,会不会突然窜出来什么陌生人拿枪指她脑袋。
单独留在场内这唯一一张餐桌上,实在太过显眼。她知道如无阻碍,霍决和负责她安全的那几个保镖会尽他们可能最短时间内到她身边。但如果他们被绊住了,到不了呢?
犹疑不定愣在原地不会有好结果。
要么赶紧找地方藏起来,要么即刻出去跟霍决会合。
前者显然是更理智、更低风险的做法,但想都不必想,时闻下意识便选择后者。无论如何,她起码要望一眼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起码要确认霍决是否安然无恙。
她糟糕的遗传性夜视视力,成为闯过这片黑暗的最大阻碍。
惟恐暴露行踪,她不敢点亮手机,锁好了藏在口袋里。握刀的手微微颤抖,深呼吸几个来回,尽力控制肢体,等待时机。
在闪电再度劈落的瞬间,室内随之亮起,视野剎那明如白昼。
时闻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咬紧牙关,弓腰贴墙快速往外跑。
她万分庆幸今日犯懒,出门穿的阔腿裤和运动鞋。又庆幸平日再懒再忙,都坚持抽出时间运动,否则不敢保证能否跑出这份前所未有的迅捷与爆发力。
室内外使用的是不同的电路系统。建筑外面的路灯还亮着。门廊顶上一盏吊灯摇摇晃晃,光源被镀上一层铅灰水色。
风从缺口灌入,雨水倾泻而下,奔流不止,隐隐裹挟一种肃杀与暴怒之意。
时闻鼻尖沁出薄薄细汗,屏息跨过地毯上的碎玻璃。匆匆扫去一眼,离得越近,越发心惊。
与门廊相连的玻璃花房尽毁,里面的鲜花绿植被撞得一塌糊涂。一辆小型冷链车侧翻在地,前照灯犹如一柄利刃直直嵌入废墟里。旁边一辆全黑轮毂的库里南,自重近三吨的suv,保险杠撞得变型,狠狠凿进冷链车的车厢,硬生生改变了它原本的行进轨迹。
有身份不明的数人伤重倒地,失去行动能力。地上血迹时浓时淡,一经流渗,又被雨水淋潦洗净。
雨幕濛濛,视线受阻,再远的景象时闻分辨不清。
几个身着黑西装的高大男人背身堵在门口,借着一辆pv的遮挡反击,有人持甩棍,亦有人举枪。方才密集的枪声没再响起,但能切实感知到暴雨肆虐的冲刷,与混乱中血肉搏斗的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