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了身病号服,额角贴着纱布,左手绑了手臂吊带,看起来却没多少虚弱感。或许是因为那双永远冷静沉鸷、胜券在握的眼睛。对视几秒,霍决笑了笑,坦然面对她的审视,主动走过来牵她的手。
病房布局开阔敞亮。休息区与会客区有一道自动玻璃门间隔。餐厅岛台上色彩繁茂,有序陈列应季或不应季的花枝。
霍决只有右手能动,单手拉开座椅,腕间露出一行刺青。
没有了白奇楠的遮掩,那串坐标就像一句隐晦的谜底,自然而然揭示人前。
在时闻无言的注视之下t,霍决迁就她的视线,微微低头请求谅解,“临急临忙换了个备选。潦草了些,别嫌弃。”
岛台上,花枝簇拥间,精心摆放着一个8寸加高的微景观蛋糕。
一座极地小岛。
悬崖由巧克力浇筑。旷野由抹茶铺陈。不规则的高低差岛屿,边缘破碎,居中趴伏一对彼此嗅闻鼻子的小北极熊。
霍决拆开包装,将一支细长蜡烛插在熊仔中间。
那枚他们都很熟悉的纯黑电光漆都彭,“咔哒”一声划亮,点燃顶端的烛芯。
火光静静跳跃,宛若小鸟脆弱的心脏。
“许个愿。”霍决低声催促。
时闻没有什么表情,长发微微湿润地垂落,在清丽的面庞上制造出一小片浅浅阴影。
“算了。”她视线停顿少时,慢慢从蛋糕转移到他身上,“我生日通常没什么好事发生。许过的愿,也不灵验。”
“偏见。”霍决帮她将碎发挽至耳后,轻描淡写道,“虽然发生了些意外,但今天还没有结束,bb。”
一个布朗镶嵌匣盒被递到她面前。
翻开来,丝绒软布里,静置一支黑金限量的万宝龙阿加莎。
笔夹镀金,缠绕精雕细刻的蝮蛇一尾。
好熟悉。
熟悉到连蛇瞳上的细微划痕都有记忆。
时闻没有想到,会在这种情形之下,再见到这支旧钢笔。
五年前,她独自离开伦敦。因有事隐瞒,心怀歉疚,所以主动将笔留给霍决,承诺自己很快就会返程,想让他放心。
然而短短数月,事态急转直下。霍决回到云城,时闻却要离开,和霍赟一起去另一座城市。分手的那个暴雨夜,他退无可退,在悬崖边上徒劳攥住这支笔作最后筹码。
时闻哭得那么可怜,心肠却那么硬。她说自己食言,不会再回伦敦,让他把笔扔掉,不要再去找她。就此决绝走出房间。
转眼至去岁深冬,在白塔寺,他们睽违已久地碰面。她的发绳意外断了。他侧身挡风,漫不经心将笔递过去给她应急,看她像少女时那样随便用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挽住发髻。
时闻不知他作何想法。是物归原主,彻底厘清往事。还是以此为借口,再次牵扯关系。
她暗地里数度摩挲笔夹上的蝮蛇。最后还是装作若无其事,在那个山中留宿的雪夜,借着索取一支烟的动作,又轻巧地退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