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如此,时闻后来还是在网上翻找教程,亲自动手改了造景。只是考虑再三,还是保留了雨林缸中心部分的沉木与苔藓。
因为像是印证黎医生的话,小蛇很快就学会了在树上缠绕攀爬。
冷血动物无法驯养情感,喂得再熟,一不小心,还是会被反咬一口。这些年来,隔着玻璃注视那双无喜无怒的漆黑圆瞳,时闻常常会心不在焉地想,沙漠蛇真的能在雨林中存活吗。
亦如此刻,她注视着另一双极其相似的黑眼睛,也无可避免地在想——
他真的能理解爱是什么,真的能拥有与自己相同的情感吗。
满室寂静中,彼此望入深处,光也在无声下坠。
“我对你再没有任何秘密了,wrence。”
时闻低头,轻轻挣脱相握的手,从自己口袋拿出一样毛茸茸的物件,无比平静地质问:
“现在,轮到你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得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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摊开的手中,是一只小北极熊玩偶。
半掌尺寸,雪白毛毡,懒洋洋趴伏姿态。再眼熟不过的设计。
他们卧室的床头柜,藏着六只一模一样的小熊玩偶,与一沓飞往特罗姆瑟的登机牌放在一起。
唯一不同之处,在于这只小熊稍显脏旧。皮毛没有那么崭新的白。脸上还有一点潦草污渍。
一个乌黑圆点。
像是笔迹。
时闻十八岁那年夏,霍决带她登上一艘北极邮轮,从雷克雅未克航行至特罗姆瑟,为期十日。
旅途结束那日,他们第一次走进那家口味差强人意的palegg餐厅,结账时,时闻从侍应生手中得到了第一只小北极熊玩偶。
匆匆赶赴机场,结果航班延误。他们靠在一起打发时间。霍决翻专业书,时闻挨在他肩上昏昏欲睡,手指无所事事地转着玩偶环扣。
“看。”霍决当着她的面,用钢笔,在小北极熊腮颊上,点落一枚眼下痣,“你。”
时闻至今还记得他低低噙着笑,垂眸注视自己的神情。
那时的她还懵懵懂懂,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心脏会跳得奇怪,只撇一撇嘴,一巴掌拍在他手臂,将小熊胡乱抓回来塞进口袋。
在那之后,小熊待在她的行李箱,远远近近陪她飞过不少地方。
她不算多宝贝它,更不会常常拿在手里把玩,只是每次收拾换箱,都会习惯性放入夹层里。
到五年前,为了顺利离开云城,她与霍赟求助于霍耀权出面。老爷子权衡利弊,雷厉风行。一方面制止霍决继续任意妄为,另一方面收拾手尾,抹去二人痕迹,眼不见为净。就连时闻遗漏在半山别墅的钛银色行李箱,都派了人亲送至安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