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虽热诚,但话里总透着一股子说不上来的陌生。而且这陌生还是两个人都有的。刘子昭的回话也是有问就答,却并不想着如何把话接下去。两个人之间就好似明明隔了一道厚重的石墙,却为了维持好和睦的景象,生拼硬凑也要把这对话完成。
在一旁听着的人都觉得累。
等刘子昭退下后,郑皇后也很是明显地松了口气,与申容抱怨着,“就和陛下当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还不如少过来些,孤见着他那个样子心里都发怵。”
父子俩都是真刀实枪上过战场的人物,手里也真见过血,气势自然与旁人不同。何况武将多数确是豪爽之人,爱憎分明。与这般人接触才好呢,起码从他的言行就能揣度出心里的意思。换作刘郢那样的,面上和和气气,内心却最冷血无情,才是真可怖。
她一边替郑皇后捏着肩,一边柔声慰藉,“娘娘您想啊,二皇子这些年在益北,都是同那些粗枝大叶的男人们住一块的,言行举止定然与宫里头不同。这会兴许也还是在适应呢,但有心来看您,就说明心里是极看重您的。”
“看重我?”郑皇后讥笑一声,细细的眉尾扬起,话里头藏着几分深意。“你是年纪小,还看不明白这里头的道理。”
能有什么道理,还不就是畏惧郑皇后母家的势力?现今朝廷中央真正有实权的那几个,一大半是郑老将军生前的部下。也就是后来拉下了一个作死的吴高侯,所以现今低调些了。但到底根基还在,但凡想在皇宫之中活下去的,几个不看郑皇后的脸色?
她心里清楚是清楚,面上却也配合郑皇后,只装作自己在这方面确实看不明白,就又奉承了几句。“是,还得多跟着您学的。”
说话间,田婉随着宫女重新进入寝殿,宫女将果浆倒入铜壶,她就跪坐在郑皇后伸脚的地方,很是熟络地替她捶起了小腿。
这一两月间,到底还是给她爬上来了一些。
申容冷静收回目光,面上依旧是浅浅的笑意。
被告了状
三月中旬,成帝安排了几个成年皇子前往桓林山行猎,锻炼锻炼身子骨。
临出发前,太子往兰房殿过来了一趟,与郑皇后说了一会的话后,就偷摸地往申容所在的偏宫过来了。
离成婚不过只余半月,他也忍不住。前一两月因为前朝事多,偶尔来兰房殿只能与申容对视个几眼,话都说不了,难免更加心痒痒。这回又要外出,哪怕就是出去个三天,也忍不得要过来说上个一两句。
问申容想要他带些什么回来。
申容笑了笑,说什么都不想要,只要“您平平安安的就行。”
太子略一皱眉,“当真不要?这季节林子里的好东西可都出来了。别到时候我猎到了好的,你又眼馋。”
这男人硬是想献殷勤的时候,就不能一味地泼冷水了。申容脸上的笑绽放得更加艳丽,漆黑的眼珠子一转,认真想了一会才说,“那您给我——”
话说一半,尾音刻意拉长,放慢几分。刘郢不由地伸长了脖子过来,好奇地打量着她。
太子这样子倒有些可爱,愈发不像当初的他,不经意间眸子里总会带着冷漠、疏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