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比暑假的学校冷清多了,整个校园几乎见不到什么人影。天气还没回温,连树上的鸟鸣声都听不见,只有偶尔的流浪猫出现,在人脚边惨叫几声,控诉一整个寒假都没吃饱。
林愿也无奈,她身上也空空,今天的包里饼干都没有。
“你以前住哪栋宿舍?”周以然牵着林愿,突然问她。
林愿看他一眼,笑着指路。之前都是她的工作原因,一起在学校走了几段路,只局限在图书馆那边,他们好像确实还没有一起逛过学校。
“上了这个小坡,就是我的宿舍楼了,很破的,我们四年都没有空调。结果我们一毕业,学校就装空调了。”林愿拉着他爬坡,牵着的手在一起慢慢晃悠,“我们楼大门外有好几个高清摄像头,但是每天都有很多送女朋友回宿舍的人在这里腻歪。”
周以然也看到了那几个摄像头,还有宿舍门外的一排椅子。如果他也在的话,肯定是椅子的常客:“那你,那时候想到过我吗?”
“我啊……”林愿重心靠到他身上,有点不好意思地开口,“一开始大概想过几次,如果你也在的话,可能我也舍不得回宿舍。”
“但是后来实习经常加班回来,门都锁了,天天忙着跟宿管阿姨求情,没空想你了。”
女生宿舍大门依旧上着大锁,林愿带周以然走到旁边,仰头找以前的宿舍。
“这里还能看到呢,最外面这一栋,五楼,这边数过去第三间,看到没?”林愿指着楼上的某处。
周以然点点头:“看到了,阳台围栏里摆着一盆干掉的植物的那间是吧?”
“对,以前我也养过向日葵呢,也是摆在那儿。向日葵可好养了,浇浇水就活了。但是我暑假出差跟了个节目,室友也都回家了。我回来后花已经开完,我什么都没看到,只剩几片干叶子,和那盆差不多,白养了。”林愿说着自己先笑。
“那个暑假如果我的室友们在学校的话,肯定会帮我拍向日葵给我看的,她们都很好。我们大一要上早自习,要点名。冬天我起床好磨蹭,都是一个室友帮我拿外套,一个室友帮我拿书包,我一边跟着她们跑下楼,一边还在往脸上擦面霜,差不多要到这个门口,我才能把东西全都接过来。”
周以然能想象那个场景,她总是起床后的时间不够用,东西也带不全。
又往前走了段,转进一条布满香樟树的路,这两排樟树,比林愿家以前家具店外的更加高大。
“这条路拐个弯就去东门了,是我大学走得最多的一条路。走到前面,从第三教学楼穿下去,还能节约两分钟。不过晚上教学楼也会锁门。”
“逸夫楼你去过了吧?我的课基本上在那儿上的。这条路尽头那栋是一教,一教的教室编号也很难找,有次考试我差点迟到。”
周以然点头:“我帮老师去一教上过一节课,是很绕。课题组的人提前和我说过,不然我也要费很大功夫。”
两个人随意沿着路口慢慢转,林愿细致地介绍了每个生活过的地方,时不时还带着情绪说几句。错过的那几年,虽有遗憾,但这个下午,好像又共同经历过一般。
随便绕了一圈,最后又走到三食堂通往化工楼的那个坡。兜兜转转的,这个校区确实不大。
这里的景象,跟之前重逢时已经完全不同。两边的树干光秃秃,不复夏日的茂密翠绿。树上剩下那几片□□到现在的叶子,也时而缓缓地打着转掉一片下来。这周围还是像校园其他地方一样,几乎没有什么人,静悄悄的,偶尔有什么虫鸣之类的微弱的声音出现。
光景似乎萧条。但破败吗?也不。
这些树几年前就是这样,几十年前也是这样。翠郁会枯黄,盛大会萎缩。但过几天春风一吹,雨露淋下,枝头又会迸发令人欣喜的嫩芽。
陷进泥沼,不必先绝望。
心有期待,是不需气馁的。
慢慢来,等等看,再加把劲,这世上不可能永远是寒冬的。
在化工楼前坪那些依旧青绿的香樟树下,周以然又攥紧了她的手:“林愿,今年你能休假的时候,我们一起去美国看看吧。”
林愿回忆了一下那次游园会的讨论,不解:“你不是说,你在那边的生活很无聊?”
“是很无聊。”周以然光是想起那些时刻就疲倦,不过又立刻弯起嘴角,“但我想,你去一趟之后,那些枯燥的记忆应该会被刷新,都会变得有意思了。”
“好啊,那一起去。”林愿点头,望向周以然,他的瞳孔一贯的明亮,映着她的脸庞。
两个人相视着,又都笑了。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