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来想去,常嬷嬷决定,在蓉姐和那个男人私会时,来一个捉奸在床,到时,是蓉姐理亏在先,还不是任由她收拾,到时候拿捏着她的把柄,那些嫁妆,蓉姐还不是得乖乖奉上。
常嬷嬷便打定了主意,趁着蓉姐和秋娘又一次出门,悄悄雇了车跟在蓉姐的马车身后,一路尾随,跟到了樊楼。
常嬷嬷小心翼翼地避开樊楼中人的视线,一路偷偷跟着蓉姐秋娘二人上了楼,守在包厢的门口,强按捺住心头的火气,静等时机,一边等一边在心里骂,母女俩都是不要脸的,小的偷男人,还要拉上老的给自己放哨。
常嬷嬷等了约莫半盏茶的时间,估摸着蓉姐和奸夫已经难舍难分了,猛然撞开了房门,只听“咚”地一声响,把正在房里吃饭的蓉姐和秋娘吓了一大跳,常嬷嬷定睛一看,房里却没有自己想象中不堪入目的画面,只有蓉姐和秋娘两个人在吃饭而已,桌子上摆满了佛跳墙、葱烧海参、鱼翅羹、蒸熊掌等名贵菜肴,常嬷嬷犹是不信眼前发生的事,不顾惊讶中的蓉姐和秋娘,径直走进包厢,里里外外翻找了一遍,连桌子底下、窗户外面都找遍了,仍没有找到那个“奸夫”。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适才,蓉姐刚被常嬷嬷踹开门时,还觉得紧张心虚不已,担心自己的秘密被常嬷嬷发现了,她闹起来不好看,但看常嬷嬷四处找人的样子,蓉姐心里顿时明白了七八分,原来常嬷嬷不是来“捉饭”的,而是来捉奸的,原来在常嬷嬷心里,自己竟然是这种人。
原来蓉姐虽身为庶女,但在侯府做姑娘时,作为侯府的千金,她的衣食用度从未受过委屈,尤其是明兰嫁过来以后,为了给从小身子不好的蓉姐调理身子,燕窝鱼翅海参不要钱似的给蓉姐喂,总算是把个先天不足的孩子硬是喂养得健健康康、白白胖胖。
而蓉姐嫁入常家做大娘子那些年,饮食生活习惯也不曾更改,每餐都少不了吃山珍海味、鲍参翅肚,光是每日早餐就必要喝一碗极品官燕熬的燕窝粥。可常家毕竟底子单薄,常年也俸禄有限,常嬷嬷心里对蓉姐这样奢侈无度的生活方式不可能没有意见,于是便拐弯抹角地提点了几次,蓉姐倒也乖觉,马上更改了饮食方式,还雷厉风行地在常家全家厉行节俭,每日只让厨房准备粗茶淡饭,连给厨房的买菜钱都减掉了大半,厨子出门买菜都只能挑不新鲜的便宜菜,还要和人讲价讲半天。
看着孙媳妇乖乖听话陪自己吃粗茶淡饭,家里又能省下一大笔菜钱,常嬷嬷自然是高兴的,可才高兴了没几日,明兰就把常嬷嬷叫到侯府敲打了一番。
原来蓉姐在常家生活水平骤降的消息不胫而走,外面纷纷传言,堂堂侯府千金,嫁人以后竟然连嘴里的饭菜都要俭省,庶女低嫁到如此地步,分明是嫡母狠心,故意给庶女小鞋穿。明兰这些年来声誉一直极好,听了这些传言自是不乐意,于是便找上了常嬷嬷。
此番战役,蓉姐大获全胜,吃穿用度一概比照从前,常嬷嬷在明兰面前闹了个没脸,再也不敢置喙蓉姐的吃用。
可常年在时,常家尚可维持这样的开销,等常年一走,常家生活水平骤降,哪里还供应得起蓉姐如从前一般大吃大喝。
其实蓉姐手里有嫁妆,可要把嫁妆拿出来贴补家用,就得全家上下一样吃喝,没有蓉姐自己大吃大喝,常家旁的人清汤寡水的道理,这要是传出去,名声也够难听的。
可要拿蓉姐一个人的银子养全家过好日子,蓉姐更是不肯当这个冤大头,便以“体弱”为名,甩掉了管家的差事,把家中一切都交给常嬷嬷和珍珠,并表示要与全家同甘共苦,生活水平差一些就差一些吧。
蓉姐这一番表态,愣是把常嬷嬷感动得不行,直夸侯夫人明兰教女有方,孙媳妇终于长大懂事了。
可真相哪有那么简单,由奢入俭难,过惯了好日子的人哪有那么容易接受贫苦的生活。是以蓉姐每每吃够了常家粗劣的饭菜,嘴里淡出鸟儿来的时候,都要带上秋娘,打着各种旗号出门,偷偷去樊楼大吃大喝一顿。日子久了,便被常嬷嬷误解成了偷男人……
当天,常嬷嬷回去以后就气病了,捂着心口,疼得翻来覆去直哎呦,蓉姐请来大夫开了几副药,可一碗漆黑的苦涩汤药喝下去,仍是丝毫不见效,蓉姐知道这是心病,可是又能怎么办呢?
常嬷嬷嘤嘤呜呜地躺在床上,她恨得牙痒痒,几乎想立刻爬起来去骂人,但是没有丝毫的力气,看着眼前忙前忙后照顾自己的珍珠,她浑浊发黄的眼睛里突然流出两行清泪,她突然觉得,当初这个孙媳妇,是不是娶错了。
当初为了还侯府的恩情,让常年接手了这个生母不堪的孙媳妇,本以为经明兰多年调教,她已经都改好了,没想到不堪比起她亲妈有过之而无不及,为人妻子,生不出孩子,不能给夫家留后;为人嫡母,容不下庶子,不肯给庶子延请名师;为人媳妇,不孝长辈,背着长辈在外大吃大喝,长辈在家连菜钱都要精打细算。
这个孙媳妇,大概真的娶错了,如果娶别家书香门第的小姐,她一定能生个白白胖胖的嫡子,到时候孙子既有亲娘的这笔嫁妆,又有外祖父的提携,还愁没有前程?
就算娶不到一位出身好的小姐,娶个像珍珠一样老实厚道的女人也行啊,起码本本分分不败家,不至于把常家的积蓄都败干净了,害官哥儿连请个先生的银钱都没有……如果当初,常年没有娶蓉姐,那该多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