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只有他一个人,或许可以慢慢调节。但钟涟青在他身边……
有个他无比信任的,声音温柔的,同时也是他喜欢的人,正努力安慰着他,于是再也绷不住,埋在爱人怀里无声地流着眼泪。
旋即脑海中一阵突如其来的刺痛令他瞪大双眼,下意识攥紧了钟涟青的腰身。
多出来的一段记忆令他脑袋胀痛。
——“钟琢宁!是你!你给我下了蛊?!”
偌大的魔宫仅点着几盏烛火,因而显得极其昏暗压抑。
身着红黑色长袍、桃花眼潋滟的少年眼睛大睁着,不可置信地盯着对面的人,细看去,眼睛里充斥着血丝,看上去极其疲惫。眼角挂着颗欲落不落的滚烫泪水,一眨不眨地盯着人看时显出极强的破碎感。
明明已是心知肚明,却还是强撑着,固执地要从本人口中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才肯罢休。
钟琢宁端端站在他对面,比起他的崩溃大喊歇斯底里,倒是显得有几分极其诡异的平淡。宛若诡谲大海的一股寒冷海风,又如雪山巅的一缕凉风,不为所动地与之对视着,未加思索地承认道:“是我。”
话音刚落,一滴泪砸在地上。
楚翊像是被滑过脸颊的冷意唤醒了,深吸一口气,迅速抹了一把眼睛,漂亮的黑眸被水色浸润,却遽尔黯淡下来。
钟琢宁下意识朝他迈向一步,刻在潜意识的行为是在此刻为他擦去眼泪,但楚翊迅速向后退了几步,向来含着灿烂笑意的眼冷冷投向他,像是在看什么恨之入骨的仇人。
于是他举起的手又重重垂落。
钟琢宁声音仍旧清冷平稳,像是落在玉盘里的一滴冰水,话中内容似是在解释:“是你先反悔的。”
楚翊盯住他,眼睛红了一圈,咬着牙一言不发。
“你明明说过,你永远不会抛下我的。你违反了约定。”钟琢宁平静地望着他,欺霜赛雪的脸上流露出几分别样的脆弱,却是斩钉截铁的语气,“违约的人,就该受到惩罚。”
楚翊手背抹过眼睛,水润的黑眸漾着波澜似的泪光,抬起眸一字一句:“我没有违约,我一直把你当做家人,从前,现在,皆是如此……”
钟琢宁打断道:“那钟涟青呢?”
冰冷的外壳被打碎,流露出内里极其强烈足以席卷一切的愤恨妒意。他捏紧拳头,眉毛微扬了点,像是在质问:“你最在乎的人从来就不是我,凭什么、凭什么你和钟涟青只相处了那么些时间,你就能喜欢上他?”
“你明明就知道我讨厌他厌恶他恨不得他去死,为什么还要和他接触?!”钟琢宁深呼吸了一下,放轻声音问,“阿羽你告诉我,为什么呢?我就那么不重要吗?明明、明明我们才是相处时间最长的!”
不知为何,楚翊脑袋像是要炸掉一样发疼。
他按了按太阳穴,发觉此时的钟琢宁简直是不可理喻,无法正常沟通。于是猛烈的头痛迫使着他转过身,边向外走,边强行稳住平稳的声线:“我想,你最近不太适宜出门。你变了……你必须要静下心来好好想一想。”
背后突然传来一声嗤笑:“你是要把我锁起来?”
“你觉得我被锁起来之后,你就能和钟涟青继续在一起了吗?”钟琢宁那张冷淡精致的脸在昏沉摇曳的烛火下显得扭曲癫狂,“你近来清醒的时间愈发少了,不过多久就会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非要去找他不可吗?”
楚翊想起钟琢宁炼制的那些美其名曰缓解蛊毒的丹药,一时感觉曾经毫无防备尽数服下的自己无比可笑,胃部肌肉强烈收缩抽搐,恶心的感觉一点点蔓延。疼痛的汗水在鬓间聚拢,他捂住腹部,身子轻微颤抖。
咬牙切齿道:“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