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涟青也没耽搁,快速点头:“好。”
小木偶恢复如常。
楚翊看了一眼仍垂眸注视着木偶的钟琢宁,道:“走吧,回宗。”
燃着烛火的房间,小而逼仄,莫名显出几分温馨来。
然而屋里僵硬的气氛却与温馨挂不上钩。
钟琢宁手上捻着那颗丹药,粗略看去,指尖比丹药还要白上几分。
垂着眼似是观察,半晌,抬起了头。
楚翊正抿着唇看他,神色没有波澜,也没什么多余的表情。
钟涟青倒是没看向这边,大概是不想参与进这些恩怨,于是拿了本书坐在一旁看。
钟琢宁唇角浮现微笑,浅色的眸子清晰倒映出少年精致的面庞,轻声道:“我其实,并没有很想活着。”
自出生起,这幅孱弱的病体便紧跟着他,每日得喝数不清的药汤才能吊着性命,眼中能看到的风景不过钟府这方寸之地而已。
生活无趣烦闷,一点滋味也没有,甚至,他也不允许有过多的情绪。
身体弱到连些微起伏的情绪都能冲垮。
像个累赘。
他以为自己会在这样压抑痛苦的环境中发疯,抑或是实在受不住而自行了断。但出乎意料的,他居然活到了现在。
哪怕偌大的府邸无一人真心关心他,他也安安静静地长大了。
说完这句,钟琢宁敛下眸,将那颗药送入口中。
哧——
匕首被楚翊甩在桌上,发出一声清亮的响声。
楚翊站起了身,垂下眸看他时有几分居高临下的意思。
他非常清楚眼前的钟琢宁并没有哪怕一点关于前世的记忆,但曾经那种不可置信不愿承认的复杂情绪堆积在胸口,有种快要喷发的闷痛感。
他开了口,唇角扬笑:“可你从没有问过我,我想不想活着。”
钟琢宁握上那把匕首,随意摆弄了下,接着对准自己胸口,停在了与衣襟相靠的地方。
仰头看他,那双浅色眸子似乎漾起笑意,道:“那你想活着吗?”
楚翊沉默片刻,还是回答了:“……想。”
随着这一声落地,那柄匕首的刃全然没入胸口,随即而来的便是从中不断溢出的鲜红血液。
本来也无几分生机的苍白的脸更加惨淡了下去,钟琢宁用力勾了勾唇角,像是想笑,但最终还是抿成一条直线。
“你们要走了啊。”
易烜之抿了抿唇,竭力抑制自己的情绪,但那种悲伤的失落的情感仍旧无法遏制地从眉眼间表露出来。
楚翊扬唇笑起来,拍拍他的肩,轻松道:“师兄你别这么难过,我们不是还可以随时用传音符联系吗?怎么弄得像生离死别似的。”
……生离死别。
易烜之因这句话想起了钟琢宁,不仅没有被安慰到,反而眉眼更加垂了下去。
他们离开后,这个原来住满人的院子便只剩下他和桑淮两人了。
明明以前是他一人住,住得很习惯也很自由,但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他们要走,却怎么也适应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