届时,不用秦筝多做什么,江凛都不会再相信他。
多好的计谋,多缜密的筹划,秦筝甚至算到那些人不会对江凛造成致死伤,也算到以江凛的身手绝不会被他捅死。
“你就没想过,万一他真的受了重伤,动不了,也没法躲呢?你就没想过,你用在我身上的道具,或许会在其它时刻生效吗?”
宋磬声知道自己在说话,他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声音是那么的平静,仿佛江凛的死亡对他而言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任务。
黄金湖水越积越多,秦筝却从震惊中回神,逐渐发了狂,“都是你!都是你的错!是你害死了他!是你毁了我的一切!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我本来可以和他永远生活在一起,我们可以一起永生……都是你!都是你!”
秦筝扑上来就要掐他脖子,却在刚一移动的时候就被宋磬声定住了。
“不,他不会和你在一起。”宋磬声的语气几近冰冷,“我一直没告诉你,这里水不是普通的水,是黄金湖的水,疗养哨兵的也不是什么仪器,而是黄金湖。”
秦筝眼睛大瞪,表情几近碎裂,“你知道黄金湖?!难道……难道你……”
宋磬声淡道:“既然你和主神断开了契约,你应该知道黄金湖意味着什么吧。等湖水蔓延过江凛的尸体,甘心为我而死的他就会献上他的能量,到时候,我就会代替他成为新的天命之子。而你……只会无能地、卑微地、烂在这没有未来的小世界里。”
秦筝先是一愣,继而狂笑出声,笑到激动处,他甚至隐隐有冲破宋磬声力量的趋势,“你以为拿了他的能量就能当天命之子吗?哈哈哈,太可笑了,你真的太可笑了,你被叶颂桦骗了!”
宋磬声手指一颤,险些被秦筝的话动摇心神,可很快他又平静了下来。
秦筝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笑到眼睛里都含了泪,可这阵急促的笑声过罢,他又哀哀地哭了起来。
宋念生有没有被骗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完了。
江凛一死,他所有的筹谋都成了空。什么爱恨永生,都成了痴妄。
“你以为我会信你吗?”宋磬声道:“你,叶颂桦,言听,图谋得不都是这个吗?你不过是嫉妒我,嫉妒我达成目的罢了。”
“我?嫉妒你?”秦筝眼露嘲讽,似是看着一个死到临头还在做春秋大梦的傻子,“如果天命之子的身份真那么好剥夺,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天命之子不过是凡人轮流坐的椅子罢了。”
秦筝似是想笑,可他又一直在哭,哭哭笑笑间,面容扭曲至极,“至于真相,我又凭什么要告诉你呢,你不是很自信吗?那你就试试看吧,你大可以睁开眼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下场……”
“况且,”秦筝挤出一个狰狞的笑容,“是你杀了他,他绝不可能甘心死去……只要我找到他的转世,只要我愿意等……”
秦筝越说越激动,像是终于找到了求生的希望一样,整个人迸现出绝处逢生的喜悦。
宋磬声不说话了。
他也实在说不出什么话了。
他本想从秦筝嘴里套出一点其它的可能,可黄金湖水蔓延得太快,一切都已经注定了。
盈盈星光从江凛的身体上飘出,而后在半空聚作一捧跃动的火,它飘飘摇摇,晃晃悠悠,像是在寻找自己的主人一样,在半空中拐了个弯,从一无所觉的秦筝身边晃到了宋磬声眼前。
而后像投林的乳燕一样,欢快地撞进了他的身体里。
宋磬声闭上了眼,闭眼瞬间,一滴晶莹的泪滴划过他的脸侧,混着江凛的血一同坠入了黄金湖中……
江凛是愿意的。
哪怕死前,他亲眼看到宋磬声持刀捅向他的心脏,他也是愿意的。
当江凛的能量彻底融入他体内后,宋磬声忽然感受到了某种质的变化。
这是一种很玄妙的感觉,时间仿佛就此停滞,风不动,雨悬空,世间的一切都像是进入了另一个位面,他穿过大地,飘浮半空,所有的障碍物看似存在,却阻碍不了他升空。
秦筝变成了他脚下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而那只蝼蚁正仰着头,似悲似讽地看着漂浮在半空的宋磬声。
他悲的是,就算那一刀要了江凛的命,他依然愿意为他而死。他觉得讽刺的是,就算宋磬声拿到了江凛的能量,等脱离此方世界之后,归来的仍然是天命之子的本体。
天命之子与凡人最大的不同,是它们诞生于宇宙,成长于宇宙,它们的灵魂拥有穿越小世界的能力。
而凡人,如果没了主神的庇佑,脱离小世界的瞬间就会被宇宙湮灭意识。凡人生于小世界,也将死于小世界,他们逃不脱自己的宿命,也无法借助天命之子的能量跨越生命的阶级。
任务者剥夺的从来不是天命之子本身,他们拿到手的,只是它们这一世的能量罢了。
主神麾下能人众多,既然宋磬声能想到跳过主神拿走天命之子的能量,其他任务者自然也能想到。
只可惜,他们只看到了任务者身披霞光、脱离小世界的一幕,却不知道在脱离的瞬间,任务者的灵魂与躯体就会消湮,他所剥夺的能量依然会在几近真空的宇宙中恢复天命之子原本的模样。
竹篮打水,本来就是一场空。
唯一的永生之法,就是和天命之子互通心意,辅助它成就大业,等天命之子功成身退的瞬间,以它的能量,自然可以带走小世界的灵魂。
人永远无法成神,人只能依附于神,哪怕偷走了神的心,凡人依旧是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