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天色渐凉,裴野鹤感到了一股无法抵抗的疲惫,他知道自己又要被关进这具躯体里了,比起十年无法自控的痛苦,他心里更清晰的反倒是对宋磬声的不舍。
他将宋磬声揽到自己身前,贴在他耳边小声说:“声声……有空的时候,多抱抱这副躯体好不好,就算感觉不到,但是能看到,也行……”
这句“也行”听上去颇为心酸,宋磬声没有犹豫就点头了。
裴野鹤便像心愿达成一样笑着闭上了眼睛,再睁眼,又是平静到不见一丝波纹的眼眸。
天亮了,隋淮之也醒了。
宋磬声熬了一夜,又陪隋淮之上了一中午的课,午睡的时候怎么也爬不起来,但他又不想请假将动静闹大,只能在课桌上趴了一下午。
醒来的时候,正是下午最后一节课,隋淮之正在听课,左手拿笔,右手覆在他手上轻轻握着,随时随地牵手已经成了习惯。
教室里的课桌是典型的58,共四十个位置,每张桌子的左右都空着,唯独他们是例外。在隋母的要求下,他俩一直并排挨着,为了减少影响,特意坐到了最后一排。
他趴了太久,整个小臂像是被打了马赛克,僵硬得仿佛不存在。
宋磬声慢慢坐起,身侧的隋淮之立即转头看向他,声音很轻,也很平静:“醒了。”
他已经习惯了隋淮之人机一样的说话方式,于是浅浅一笑,点了点头。
这样的日子其实也不错。
哪怕看不到裴野鹤他们,但知道他们的意识就在这具身体里,已经足够为他带来慰藉。
…………
时光如水,一晃九年。
隋淮之即将成年,和裴野鹤他们约定的日子也即将到来。
这九年里,宋磬声无数次想起裴野鹤口中的执念。
一开始,他以为他们的执念就是十八岁那年没来得及做出的选择。可要真是这样,无论怎么选,另外两个的执念都不可能平息,裴野鹤也不可能留给他一个必输的答案。
可要不是当年的选择,还能是什么呢?
上辈子,除了江凛什么也没得到,他们两个不是得偿所愿了吗?为什么还会有执念?
后来,随着时间流逝,宋磬声的脑海里忽然窜出一个他从未想过的问题:他给的都是他能给的,却不一定是他们想要的。如果有选择,他们会选择从自己身上获得什么呢?
所谓的求仁得仁,他们得到的,真的是心底最渴求的吗?
宋磬声仔细想了想,发现不是。
姚湛空在他最无助的时候出现,给了他勇气,也得到了公众承认的身份,可这真的是他最想要的吗?
好像不是。
他最想要的,是时间,是长久的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