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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朝,从正大光明殿回到九洲清晏,苏培盛这了解内情的,立在殿内伺候着,都战战兢兢压着声儿说话。
“万岁爷,可要叫人备车?”
皇上把佟国维父子一顿骂,怎么着也得给太上皇一个解释吧?
哪怕是面子活儿呢。
胤禛坐在御案前,拿起允祥送回来的密报,淡淡道:“不必,皇阿玛做了那么多年皇帝,他知道朕在做什么。”
以前胤禛有谋算,有手段,都是从臣子的角度出发,才会屡屡着急动怒。
他是从上次在畅春园,康熙骂他那些话里,才真切理解并明白了一个道理。
即便老爷子再看不上他,再放不下权势,既选了他做皇帝,老爷子就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儿。
老爷子要的就是他的反击,还手把手教他……彻底扳倒太上皇这座大山。
在这方面,他比二哥要幸运。
只要大清江山稳固,老爷子的一举一动,绝不会因为自己的喜好而有所改变,雷霆雨露既是君恩,也是对君王的桎梏。
但这就是帝王,有些委屈皇阿玛能受,他也能,真正的委屈还没到呢。
胤禛更关心河南的灾情。
允祥送来的密折里,仔细禀报了当地官员官官相护,与望族豪绅盘根错节,搜刮民脂民膏,丝毫不顾百姓生死的详情。
三指厚的折子,只是不足十日所得,并非全部,胤禛越看脸色越冷。
跟随允裪和允祥的暗卫也传来密信。
两人只用了十日功夫就到了河南,短短十几日功夫,就遭到了不下五次暗杀。
胤禛没因朝堂上的事动怒,这会子看到一条条贪污的数额,一桩桩官商勾结的证据……心里似把大火在烧,烧得他险些压不住暴戾,想将这些贪官污吏杀个干净!
可他知道自己不能。
起码作为一个还没有彻底掌控朝堂的皇帝,不能。
‘嘭’的一声将折子拍在御案上,胤禛捏着鼻梁,压着火阖目静思。
抓大放小,想解决河南的贪官,底下人不能动,河南知府可以抄家。
得有合适的人选任知府,自内而外搜集证据,瓦解盘根错节的关系。
既发了灾,减少赋税势在必行。
皇阿玛曾有过固定丁银税额的想法,还没推行下去。
若是他想推行……可以从河南开始,任知府的必须得是个聪慧懂得变通的。
胤禛睁开眼,吩咐苏培盛:“加急传朕的口谕,叫易州知州田文镜以最快的速度进京。”
易州离河南府比较近,如今能得用的,也只有刚就任易州知州的田文镜。
顿了下,胤禛又皱眉,“算了,朕再想想。”
田文镜为人仔细又刚正,查抄贪官污吏他倒是可以,变通……还差点意思。
况易州属直隶重要辖地,胤禛更想让田文镜接任皇阿玛心腹赵弘燮的直隶总督位子。
可除了田文镜,一时之间,他竟暂时没有合适的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