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瞻眸光闪了闪,垂下了眼。
温氏说道:“说来你们未成婚前,该是没有见过吧?团儿?从小到大,最是爱琴成痴,若是遇见名琴,更是拔不动腿。家里的侄女们一听到要练琴便头疼不已,不是装病便是撒娇卖痴。偏偏她,我?心疼她练到手指出血,不许她再?弹琴,她还瞒着我?夜里把琴偷出来,在?假山洞里练。”
谢瞻想到沈棠宁半夜偷摸取琴的模样,嘴角忍不住向上弯了一下。
温氏无奈叹道:“这个?孩子,别看她表面上最是乖顺懂事,实际不管什么事,心里都有自己的主?意。一旦她自己决定的事情,连我?这个?当娘的也不能置喙。当初她心爱的绿绮琴被毁之后,她回?家偷偷哭了许久,一度不再?碰琴,还将家里所有的琴都收进了库房里,大有一副此生再?不碰琴的样子。”
“没想到昨日我?见她买回?这独幽琴,爱不释手地在?手里把玩拨弄,我?便知道她心里彻底放下了那张被毁坏的绿绮。”
“做娘的,哪里能不了解自己的女儿?呢?团儿?她越是放不下一个?人的时候,越是会逃避,但?等她真正放下一个?人的时候,反而坦坦荡荡。她肯买回?独幽,恰恰证明她放下了过往,不再?将自己囿于从前。”
谢瞻霍然站了起来。
“娘,抱歉,我?……”
顿了下,他羞愧地道:“我?想到我?还有些事,先走一步了,失陪。”
谢瞻走后,陈妈妈来到温氏身边。
“老夫人,姑爷他是真听懂您的意思了吗,照我?说您还是应该把话说清楚了才是!”
温氏看着女婿高大宽阔的背影,轻轻摇了摇头。
聪明人,不消把话说明白?,自然一点就透。
而不愿相信的人,把话说得再?清楚,他也还是不愿意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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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一整天?谢瞻都不在?。
沈棠宁裁了昨天?买的新布,给?女儿?做衣服。
锦书陪在?一边看圆姐儿?,不时担心地看一眼一整天?一语不发的沈棠宁。
一直到傍晚的时候,见她似乎不太舒服,没精打采,锦书便劝沈棠宁早早睡了。
沈棠宁躺在?床上,闭上眼,听着耳边“噼啪”烧炭声,窗外“呼呼”刮过的风声,正迷迷糊糊间,忽听到有人压低喜悦叫了一声。
“下雪了!”
沈棠宁坐了起来,看向落了细雪的轩窗外。
谢瞻回?来了。
他进了院门,有丫鬟给?他请安,刚出声声音便噤了。
他收回?手,脚步声停在?门前,似乎迟疑住了。
片刻后,他轻声推门进来。
冷风的呜咽声被迅速掩在?屋外,他慢慢走到床前。
隔着薄薄的纱帐,仿佛都能感觉到一股冷气袭来,可见来人在?屋外的冰天?雪地里站了多久。
谢瞻看着帐中的影子,判断出沈棠宁大约是背着他,面朝墙壁那侧侧躺着。
他是习武之人,自然听得出来沈棠宁在?他进来的时候骤然紊乱了一下,以?及眼前强装镇定的呼吸声。
想说什么跟她解释,可一开口?,心里有个?地方却堵得慌,好像堵了一块棉花般不上不下,如鲠在?喉。
白?天?长忠告诉他,萧砚昨日见过沈棠宁后,便连夜离开了琅琊,回?了京都。
是他一时情急,被嫉妒蒙蔽双眼,竟误会她要丢下他和女儿?,与萧砚双宿双栖,做出了无法挽回?的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