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谢睿告诉沈棠宁,孝懿皇后并非太子生母,而是在太子的?生母周昭仪死?后才被过继到了孝懿皇后的?膝下,当年?太子也有八岁,记事了。
对?于孝懿皇后,他表面上感恩戴德,实际上自私凉薄,这?两年?一直抬举自己生母的?娘家周家,对?于谢家根本没有那么深切的?感情。
原本谢瞻也不必被施以流刑,是有人在隆德帝面前进谗言,说谢瞻有通敌叛国之嫌——这?话?他们?兄弟几?个自然是不会相信的?,但捱不住皇帝起了疑心,当年?谁求情也不管用。
帝王之心,深不可测。
自己本应最信任的?两个人,一个是他拼命救下来的?皇帝姑父隆德帝,一个是他的?太子表哥,是他最为敬重的?皇后姑母养大的?儿子。
这?两个至亲之人,都?在他最艰难的?时候,毫不犹豫地怀疑他、抛弃了他。
这?就好像你前半生做的?所有努力,被人一一否定,变成?了一个笑话?。
谢瞻实在厌倦了那些无休止的?争斗和暗箭,既然想不明白,干脆不再去想了。
所以这?两年?里他无数次地告诫自己,也摆正自己的?姿态,从今往后做一名普普通通的?凡夫俗子,乡野村夫,好好地活着。
周存和吴准的?到来,无疑打破了他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生活,令他陷入了两难境地。
不仅逼迫他重新回忆起那些糟糕的?往事,也提醒着他如今他是多么地落魄,一败涂地。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实话?说,放在以前,他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竟有一日?会毫无羞耻之心地放下身段街头买卖,为了赚得的?几?个铜板开心上一整日?。
这?两年?来日?复一日?的?柴米油盐,为了求生谋生的?日?子早已将他从前高傲的?心气?儿消磨得所剩无几?。
还有便是他无论如何也无法被消磨的?,对?妻子深深的?愧疚。
沈棠宁看了他许久,忽轻声说道?:“去吧,阿瞻。”
谢瞻从她怀中抬起头,幽黑的?凤眸望向她?。
旋即,他摇头。
“周存与?黄皓有隙,我曾经答应过你,我们一起做普通的夫妻,这?样的?日?子很平静,我不想再卷进这些斗争中了。”
他亦不知,卷进入的结果如何,前途未卜,生死?难测。
沈棠宁目光扫过他摆在窗下的?书案。
那书案上笔墨纸砚俱全,还摆着他闲暇时写的?兵法书,每日?哪怕再忙再累,他也会坐下去写上几?笔。
“可你若真不想去,那便不是你了。”
“我的?夫君,他既是翱翔于天际的?雄鹰,亦是顶天立地的?伟丈夫,当年?他为救灵州城的?百姓,甘愿冒险带上这?一城的?百姓逃亡,在遭遇敌军之时,他明明有独自逃生的?机会,却依旧把生还的?希望先给了旁人。”
“阿瞻,有的?时候,人是没有办法两全的?。”
便如同?当年?她?抛下女儿和温氏。
“遵从你心中最想遵从的?那个决定吧,无论你做什么样的?选择,我都?会陪伴你,支持你。”
谢瞻看着她?,眼?中似有动容。
他抵住她?的?额,半响,低声叹道?:“对?不起,对?不起宁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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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沈棠宁陪着谢瞻一起去了镇上的?衙门找周存和吴准。
从村子到镇子上要走两个多时辰,谢瞻能走,但他知道?沈棠宁走不了,于是便去借了村长家的?牛车,他驾驶着牛车载着沈棠宁一起去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