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是没有把我在学校的事情告诉他,那时不说的原因是觉得自己不够好,不够优秀,不够包容,大家才会讨厌我,没理由的讨厌我。我开始封闭自己,不再和其他人交流,我不愿意与人沟通,我讨厌和别人交谈,更害怕和人社交。我远离了集体的生活,虽然时常会觉得自己无依无靠,无人理解,无人认同,会感到孤独和寂寞,然而这是自我保护的最好的办法。吴承轩他们时不时还会来找我麻烦,我仍然不理睬他们,他们就会变本加厉地欺负我。幸运的是,随着年龄增长,我的个子越来越高,身体越来越壮,他们却没怎么长过,渐渐地,他们也很少来了。我以这种状态度过了初中时代,这是我最痛苦的三年,人们都说,校园生活是最美好的,可是我的校园生活始终都是我的噩梦。这些回忆让我认为自己对于这个世界可有可无,我生来残缺,上天剥夺了我说话的权利,同时恶劣地带走了我的亲人,让我的生活逐渐溃烂,发臭。我蓬勃生长的勇气,被这些腐腥的经历燃烧殆尽,然后上天告诉我你要好好活着,好好享受人生。可我哪有什么人生,我就是没死。结巴ii(上)【作家想说的话:】吴越的第一视角一切都会过去这句话我听了很多遍,时间的确会冲淡那些遭遇,多年后也许眼前的风景早就和以前不同,我也会发现当时的自己是多么愚蠢懦弱。但它们所给我留下的伤害与恶意永远不会消失。不知他人苦,莫劝人大度。此刻的我仍身处混沌,经历着命运带给我的巨变,遇见即痛苦,这残忍的人间,我活得就像是一场炼狱。支撑我走下去的毅力大概就是舅舅吧。他总是在我耳边说,学习才是我唯一的出路,所以初中三年不管我遭遇了什么,有多么痛苦,我都没有落下学习,中考让我离开了这座小县城,去了大一级的城区上学。那里和县城有一点像,可比起它更加繁华,更加热闹。我上的高中是这个城区最好的高中,我本来沾沾自喜的,但听了新班主任的话我才知道,县城外的城区很大,城区外的省城很大,省城外的国家很大,世界更大。我有些向往,又觉得自己不配。上了高中后我仍然保持封闭的状态,为了掩饰我是结巴,我从来不会回答问题,老师点到我,我也只是点头摇头。班主任一度认为我是个哑巴,她给舅舅打了电话,打完电话后她的表情我最是熟悉。班里的人直到分文理我都没有记住名字,但我唯一记住了他——蒋峰。看到他和我同班,我内心是非常拒绝的,他让我想起了很多不好的回忆,我更加害怕他会说出我是结巴的事情,有一天放学,我和蒋峰被留下值日,这是我最奇怪的,因为我的值日搭档不是他,可是那天我的搭档没有来,他却出现了。我没有在意,只当是个巧合,我们很有默契地互不交谈,只是安静地打扫,在我要离开时,他叫住了我。“吴越!”我很诧异他竟然知道我叫什么。我回头看他,等他的下一句话,他好像在等我说话,盯着我沉默了许久,他发现我不会说话,才继续说,“你还记得我吗?我们初中一个学校的。”我点点头,用疑问的眼神看他,他舔了舔嘴唇,有些语无伦次:“那个,我是想说,那个…”等不及了,我好饿,他怎么比我还结巴。我作势要离开,他居然跑过来抓住我的手臂,不让我离开,他很焦灼,深呼吸一口气大声喊了出来:“对不起!我一直都很想和你说的,但没有机会,我很愧疚,有一次在食堂我没有帮助你,我是很害怕,因为我没见过那样的场面,所以我没有始于援手。”我很讨厌他碰我,我推开他的手,对他摇了摇头,表示我原谅他了。然而他没懂,接着说:“我有告诉过老师,但老师没有管,我没放弃!后来你再被欺负,我就去找吴承轩他们理论,我也被打了。”蒋峰像是赶场似的,语速很快:“我打不过他们,我就给了他们钱,让他们不要去找你,再后来我就搬家了,我搬到了这里,考上了这所学校,我没有想到还能碰见你,我一直都特别想和你说,对不起!”我很久没有和人交流了,也很久没有听到除了舅舅以外的人和我说这么多话,长期的不张嘴让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回复什么,我只是拍拍他的肩,朝他笑了笑。“你、你在笑?”他很吃惊,是没看过人笑吗?他也笑了,挠挠头对我说:“第一次看你笑,有点…吓人,我没有别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