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凤朝繁衍至今,七八代子孙,上百号爵位,每年开销,光是朝廷的赏赐,俸禄就高达几十万两的银子。明湛心痛的要命,他刚把靖国公、临江侯的爵位给削了,这时候想让明湛赐爵,半点儿功勋皆无,凭什么啊?
别说明湛了,就是卫太后对于方氏也有所不满。
虽然方氏的确是卫太后的姨妈,先前也有感情,可忠义侯夫人卫氏照样的是卫太后的姐姐哪。哪怕不是嫡亲的姐姐,卫氏做人却没问题的。卫太后生母嫁进永宁侯府做填房的时候,卫氏已经十来岁了,与自己这位填房小妈相处的也极好。后来卫氏出嫁,都是卫太后的生母帮她料理婚事,极是用心。
更不必说,卫氏大婚以后,许多时间留在帝都,直到卫太后大婚,卫氏与忠义侯方回了湖广。
很明显卫太后与卫氏都是姓卫的,而且凤明立是嫡长子。鉴于卫太后对于凤景南嫡庶不分的唾弃与厌恶,卫太后没觉得凤明立哪里不好。
当然,她也就没觉出凤明芝哪里格外的好来。
方氏一开口倒格外的透出亲呢,“明立是嫡长子,前程自是不愁的。明芝这孩子,自幼在我膝下养大的,我就是闭了眼,也不放心他的前程呢。”
卫太后多聪明的人哪,岂能不明白方氏之意,只是卫太后不接方氏这话茬儿,一径笑道,“孩子们个顶个儿的好,我这一见,竟看花了眼。姨妈真是好福气,子孙满堂。”
方氏叹道,“唉,要说福气,谁也比不上你呢。子孙多,有子孙多的难处。这宗室之家,就指着一个爵位过活,如今这么些的孩子。将来分家,到各人手的也是有限的。为人长辈者,焉能不为子孙谋划呢?”
卫太后笑而不语。
“我也知道你的难处,亲戚多了,若个顶个儿的仗着亲戚情分来跟你开口讨情面,国家法度焉在呢?”方氏一副深明大义的模样,展现出方家人独有的精明强干,“哪怕有什么跑跑腿儿的活儿,别人嫌苦嫌累,不乐意干的,咱家孩子不怕这个,经的起摔打。只要有条出路,日后大婚生子,养活儿家口儿罢了。要说家里也不差他们这个,只是长成人了,哪儿能总在家里闲着,天天喝茶遛鸟儿呢。那种纨绔,我向来看不惯的。”
话到这个地步儿,哪怕方太后亦推辞不得,只得道,“姨妈这样说,有空我跟皇帝提一嘴子。外头的事儿,我也不大知道,更不必说朝廷上的事儿了。唉,操劳了大半辈子,如今安心享福才是咱们的本分呢,叫皇帝去忙吧。”
方氏忙笑道,“说的是。”到底心中难掩不悦。
先前不过是方皇后身边养大的小丫头,刚做了太后,就摆出这样大的谱儿来。还对着她说起“本份”二字,方氏养尊处优惯了的,心里一时间的不悦,眼角眉梢就流露出了一分刚强。方太后尽收眼底,只是捧起茶盏,慢慢的呷了口茶,不动声色罢了。
相对于方氏的倚老卖老,忠义侯夫人卫氏就显得格外的可爱了。
卫氏完全是怀着一颗感恩的心而来,对卫太后的感激就不必提了。上有强势偏心的婆婆,下有花心的老公,虽然卫氏才干不凡,可是硬件儿不成——永宁侯府低调内敛这些年,但凡卫氏在婆家受了苦处,是半分指望不着娘家的。
当然,永宁侯府乍一翻身,卫氏也跟着打了个翻身仗。
卫氏先行过礼,卫太后笑道,“二姐姐这是做什么,快过来坐。”
“礼当如此,越是自家人越不能有差,以免给人瞧见,倒显得娘娘有失偏颇了。”卫氏年纪较卫太后年长,相貌也较卫太后老迈,发间已见白缕银丝。
卫太后不禁感叹道,“经年不见,姐姐也老了。”
卫氏笑叹,“我也是做祖母的人了,焉能不老呢。倒是娘娘,看着还年轻的紧。”
“姐姐这些年,可好?”
“好不好的,如今都熬过来了。”卫氏性子疏朗,对卫太后道,“咱们过日子,还是得看儿子。我也是沾娘娘与陛下的光呢,要不然,立哥儿的嫡长子之位,哪儿能这样顺遂呢。”先时做姑娘时何等的尊贵显赫,生于侯府,嫁于宗室。只是未能料及的**袭来,娘家失势带给卫氏的绝不仅仅是丈夫与婆婆的忽略怠慢这样简单。若非卫氏坚毅疏朗,怕上吊的心都有了。
卫太后温声道,“立哥儿的身份在这里摆着,早晚都是如此。”
卫氏笑道,“如今我已无可愁之事了。倒是有一事,我还得跟娘娘说一声。”
姐妹几个看来,卫太后嫁的最好,如今身份自不必提。卫氏这些年也悟了,娘家倒比夫家更为可靠,卫氏低声道,“娘娘也知道先前善棋侯找我们侯爷联名的事儿吧。”见卫太后不语,卫氏继续道,“我不大懂这些朝廷的事,只是这些年,也略略的明白了些。太上皇在位时,咱家如何?如今皇上在位,咱家又是如何?”
“我也是妇人之见,想着皇上登基时间方一年。太上皇若是回来,这天下到底要听谁的呢?”卫氏叹一声,满是无奈,“我也只能想到这儿了。如今侯爷并不肯听我的,立哥儿说两句话,必然要被骂的。娘娘素来有智谋,我也只说与娘娘听。“
卫太后笑道,“这事,也只有至亲之人方为我们母子操心罢了。”
卫氏顿时明白押对了宝,心头一松,与卫太后相视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