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诰命的朝服,压在周杳杳身上,仿佛有千斤的重量,让她喘不过气来。巍峨宫阙在她眼前,可她眼底是模糊的。只觉再多站一会,都再也经受不住。当值的太监回禀:圣上将在紫宸殿接见夫人,如今圣上有政事尚再处理,请夫人等候。周杳杳晨起入宫,等到了太阳将要落山。滴米未进,她等多久,春敷就陪着她等了多久。周杳杳嘴唇苍白,扶上春敷的手。“回去罢,我一个人等着便成。”沈意远这是有心要晾着她了。春敷却丝毫不动,稳稳的扶住周杳杳的手。即使她的腿已僵硬麻木,难以挪动半分。她摇了摇头:“我陪夫人等着,夫人等多久,我便陪夫人多久。”周杳杳嘴巴一张一合,还是没了声音。她今日一定要见到沈意远,无论是从晨间等到傍晚,还是等一夜的时间,她都要见到沈意远。她不敢贸然用国公府的势力。沈意远此人复杂莫测,她害怕一时的走错,会使得国公府惹火上身。文献思皇后的丧仪期间,宫中禁了许多东西。宫灯发出的微光都是羸弱的,经晚风一吹,光似是就流转了起来。傍晚,周杳杳见到了孟佩婉。她手中端着一碗燕窝,肚子大了许多,怕是快要临产了。走路不便,需要两个人搀扶着。她依然是上了淡妆,眉眼间皆是飞扬得意。“夫人,等一天了罢?圣上国事繁忙,便明日再来罢。”孟佩婉行至周杳杳的身旁,便顿了步子。话语之间,尽是讥诮。周杳杳面容不改,艰难的对着孟佩婉行了万福礼。也不再多与她争执。孟佩婉却还觉得不够,说出的话更加难听了些,她走进周杳杳,在她耳畔低语:“幸好,那日秀女的船只在黄州停留,陆景行看不上本宫。不然,哪会有如今的宫中孟嫔。可是可怜了本宫的杳杳妹妹,要守着这短命鬼的牌位和遗腹子过一生了。”这一番奚落的话语并不能激怒周杳杳。她坚信陆景行没有死。那回来报姓的人,已经说了被发现的人面目全非。既然面目全非,又怎么确定那就是陆景行呢。一定不是他,他绝不会那么轻易就死。“孟嫔娘娘慎言。”纵然周杳杳听在耳中就像是风穿堂而过一般,听了便过了。可春敷对孟佩婉却是怒目而视。孟佩婉如今这副模样,俨然是小人得志。“你主子都没说话,你不过是一个奴婢,竟然敢顶撞本宫。”周杳杳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孟佩婉只觉自己的目的并未达到,心中窝火极了。抬手便给了春敷一巴掌。她用的掌有些力道,春敷白皙的脸颊上,瞬间便显露出来一条清晰的红痕。看得直叫人惊心。周杳杳抬眼敛眸:“孟嫔娘娘是有身子的人,请您高抬贵手。跟一个小丫头过不去,这不是自降身份吗?”“也是。”孟佩婉用帕子轻轻擦拭了手。她看着周杳杳,下一步便将那碗燕窝倾倒在了手上。那碗燕窝放凉了许久,不再滚烫。终究还是有些温度。孟佩婉的手指又太过于娇嫩,瞬间便红了一片。她发出嘶的一声。“如若本宫告诉皇上,这碗燕窝是你周杳杳故意泼在本宫手指上的。你猜,圣上还愿不愿意见你呢?”孟佩婉扬了扬眉梢,更为得意了。周杳杳垂眸,眉头微皱。孟佩婉并不了解他这个枕边人,这样的小伎俩如若沈意远都看不透,那他还如此筹谋阴阳,当好大昭的圣明之君。周杳杳顿觉,文献思皇后能跟随沈意远这么些年,荣宠不断,还是有原因的。纵是后来君主的爱不在,但依然看得清醒。文献思皇后不是好人,至少是一个聪明人。在这宫中,就怕像孟佩婉这样,又坏又蠢的。紫宸殿的殿门终于打开,沈意远自殿中缓缓走出。头戴九龙冠,龙袍夺目,只是眉目之间染上了些许倦色。许久未见,故人风采依旧。孟佩婉连连到了沈意远的身边,撒娇般的攀上了沈意远的手臂。乖巧娇俏,又略带了一丝委屈:“臣妾求圣上为臣妾做主,臣妾心中实在委屈的紧。”沈意远狡黠的眼光,若有所思。“哦?爱妃到底受了什么委屈,快同朕一一道来。”她似是受尽了委屈一般,圆圆的眼睛掉下几滴泪来。才又启唇道:“圣上,臣妾见你整日操劳于政事,担心你的身体会吃不消,便亲自熬了燕窝想要为您补补身子。没想到在殿前遇见了陆侯夫人,她把臣妾辛苦熬的燕窝打翻了。”“求圣上做主。”沈意远似是恍然大悟一般,刮了刮孟佩婉的鼻子,宠溺道:“原来是这样。朕的爱妃受委屈了。你的心意朕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