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星阑没说话,只是笑了笑。陆斐斐看到他的笑,突然不知道这笑该作何解释,是礼貌,还是敷衍?“如果你不喜欢她,现在就出去,我不要看到你。”陆昊板着脸对闻星阑说。陆斐斐起身,想把闻星阑推出去。他纹丝不动站在原地,对陆昊说:“陆叔叔身体还好吗?”“好不好你看不见吗?”陆昊有些不耐烦。陆昊像个小孩一样靠倒在床,用被子蒙住脑袋,像是睡了过去。陆斐斐朝闻星阑挥了挥手,要他先离开,闻星阑很坚定地摇头。陆斐斐起身,将他往门外推。她小声说:“我想和我爸单独聊一会儿,你在不合适。”闻星阑摇头,说:“不安全。”“他是我爸,他不会真的伤害我。”陆斐斐很坚定。“不行。”陆昊不知怎么从床上起来了,背着双手往陆斐斐的方向走来。他笑得诡谲,眼神混乱。陆斐斐完全没注意到身后的情况,注意力都在闻星阑身上,还想劝说他离开。谁知闻星阑突然推开陆斐斐,她刚刚站稳转身,只见陆昊拿着断掉的衣架往闻星阑的眼睛处戳了过去,铁丝头被磨得很尖很锐。“我想起你是谁了,你就是闻云澜那个狗杂种的儿子!”【9】偏爱陆斐斐的心脏一下就提起来了,她完全没想到陆昊会藏着断掉的衣架,还把它的断口磨得如此尖锐。上次来时,医生还告诉她,陆昊的情况有好转了。这算是什么好转?这是要杀人还是要自残?闻星阑握住陆昊的手,尖锐的铁丝离闻星阑的眼睛不过几厘米的距离。陆斐斐连忙呼叫护工,她拿着床头的电话,极力压抑住自己的恐慌。她心里对闻星阑的恨意被这点铁丝扎碎了。其实这是她想看到的画面,她想要让闻星阑慌张,想要他淡定的假面脱落,想要他知道四年前她面临了什么。可这一幕真实发生时,陆斐斐只觉得惊慌。她对着电话说:“麻烦来两个强壮一点的护工,二十六号病房的陆昊发病了。”陆斐斐转头去拉陆昊,他已经被闻星阑制服在地,可陆昊的手还在挥舞铁丝。好几次,铁丝闪着银光飞来飞去,距离闻星阑的脸不过分毫。陆斐斐看得心惊,她想要抓住父亲的手,却被陆昊挥舞的铁丝划伤了手背。她看到陆昊混沌的眼神,被隐藏在其中的杀意吓到了。她是第一次看到陆昊流露出这样的表情。她后退两步,被床脚绊倒,直直坐在了地上。护工赶了过来,两个强壮的男人将陆昊按住,夺下了他手里的铁丝。陆昊冲着陆斐斐咆哮:“就是为了这个狗东西你推我下楼?你以为你把酒厂给闻家有什么好处吗,闻星阑会让你进门吗?他根本看不上你!我没有你这种女儿,你就是个婊子!”陆斐斐坐在地上,手背火辣辣地疼。闻星阑拉她起身,陆斐斐毫无知觉被带了起来。她浑身都没力气,如果不是闻星阑撑着她,她可能会因为腿软滑坐在地。陆昊的话在陆斐斐的脑子里不断回放,最后两个字更是萦绕不散。婊子。她第一次知道,原来父亲也会骂女儿是个婊子。陆斐斐看着空荡荡的病房大门,整个人灵魂出窍,她像是浮上了半空,从上俯瞰自己。她该生气,愤怒,还是无奈,抑或者坐在地上大哭?她感觉自己很空洞,身体内空空荡荡,任由穿堂风横扫,带不来什么,也带不走什么。“你还好吗?”闻星阑问。陆斐斐抬头,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闻星阑的问题。经过刚才一幕,是个人都不会好到哪里去。她无意识地翘了下唇角,假装自己在笑。闻星阑的食指弯曲,用指节轻擦了她的唇角,很快又收走了。“不高兴的时候不用笑。”闻星阑说。这个动作如果由别人来做,陆斐斐会觉得是骚扰。但闻星阑的眼神太温柔,让陆斐斐模糊了该有的距离感。“那我该哭吗?”陆斐斐反问。看她那双鹿眼被阳光照得无比璀璨,他觉得他应该把名字里的星给她。他说:“你应该先去诊室看看手背。”被他一提,陆斐斐这才觉得手背刺痛。铁丝将她的手背划了一条很长的伤痕,但幸运的是伤口不深。为了安全起见,闻星阑还是要她打了一针破伤风。针头扎进肉里,陆斐斐用力捏着衣角,手背却被温热的掌心覆盖。针头带来的疼痛被闻星阑的掌心温度盖了过去,她心里的皱起来的紧张感被抚平。陆斐斐想到重逢那天他送她回家,她将裙摆揪得起皱。如果被这样的掌心抚过,是不是皱纹也会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