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执起簌簌的手把脉,不知怎就回忆起当日她被醉汉纠缠,却毫不推拒的情景。
被那么多脏东西碰了,必须仔细擦干净。
思及此,时微明神色骤凝,即刻取过帨巾,折腾起她的手来。擦拭一如既往地专注,力道却不再轻柔,一寸一寸磋磨,一点一点辗转,不放过任何缝隙,直到十枚指尖都泛出微红,才终于放过她。
这纤纤细细、没有剑茧和血腥的手,属于那记忆全失、白纸素绢一样的人。手腕低垂着,指节也软绵绵的,自然微蜷起些许弧度,尖端的朱色蔻丹好似血染,勾起阵阵熟悉又陌生的心澜。
时微明垂眸凝望许久,眼底暗蓝陡然翻作深红,不自主吻上少女绵软光洁的手背。
在落稽山为质的那些年,容簌簌有意折辱他,每在凯旋之后逼他下跪,去吻那沾满仙族血腥的手背。
像攥着一团柔软的云絮,明知不可把握,反倒不舍放开。
两百年前的拉扯本该到此为止,两百年后的报复却并未就此停住。时微明虔诚吻罢簌簌手背,又依次去吻她每一个甲片,每一段指节,每一道掌纹,每一处穴位,愈无情,愈沉沦。
那些爱恨交缠的往事在空荡荡的心口日夜撕扯,是他毕生都无法挣脱的心魔业障。偏偏她都忘了,用最少年烂漫的模样来扰他的心,逼他质问不得,接连败退。
既然不愿见他,凭什么要在濒死前吻他?
既然要他铭记,凭什么自己先淡忘一切?
既然前尘尽忘,凭什么他不能做一次主?
“簌簌。”
亲吻不暇,剩下的话只能在心里说了。
——簌簌,我知你魂魄残缺,记忆全无,不得不以接济宾客为生,自不会计较你的多情。但今后既然有了我,便切莫再搭揽旁人。两百年那么长,我心有偏执,为了独占你,不知还会做出什么事来。
唇吻百般亵渎,最后却又含着万分珍重,轻轻落回手背正中心。
——这一次,别再让我因你成魔,好么?
时微明不紧不慢地提起刀,欲要向前劈去。
与此同时,容簌衣凭空出现时微明身前。
恰好看到时微明正拿刀劈向自己。
此处金乌东升,清冷的风拂过。
她可以确定,这是真实的世界。但是,她又怎么他了?这么大火气?至于一见面就刀自己吗?
他眼尾染上近乎暴戾的怒,在看到她的那一刻倏止。
她被他箍住手腕,一下子拽近,所向披靡的赤穹刀被她踩在脚下,而她跌入他怀里。
他凝视着她,眼中染着未化开的戾。
他这般表情,像是她害他丢了什么东西一样。
她被他看得不自在,缓缓打破这怪异的气氛,“幻境可以削弱修为境界,可我本就是低修,江酹月的幻境对我并无作用,对你而言却是极大削弱,我帮你挡了技能,为何用这种眼神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