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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有时困龙沾化雨洗尽人间热血流(第1页)

ayiwsk秋风卷动皇旗,阳光洒在燕京千街百坊之间,往日繁盛热闹的街巷,今天却没了多少欢闹,几乎整个城池都笼罩在山雨欲来的压抑之中。踏踏踏……大队身着明光铠的北梁禁军,提着枪盾在天街上奔行,无论是文人士子、贩夫走卒,还是南来北往的江湖人,都挤在宽阔大街两侧的房舍之间,往皇城方向眺望,彼此悄然私语:“华剑仙怎么会私通南朝……”“这架势明显是证据确凿,怪不华剑仙遭逢夜大魔头几次都能全身而退……”燕京正中心的大街,名为子午街,不过南北都传承自始帝开创的大梁,街道还是被俗称为天街。天街尽头便是北梁皇城,此时皇城九门紧闭,城墙之上可见密密麻麻的禁军。正中心的定安门外,已经连夜搭建起了一个高台,监斩太监和刽子手在高台旁站立。项寒师腰悬名剑‘太平’,站在城门楼下的墙垛后,远眺京城千街百坊,时至今日,眼底也带上了几分岁月如梭的萧索。甲子匆匆而过,当年那个跪在城墙下,看着师父尸首的几岁小童,已经不知不觉站在了城头上,成为了能左右天下大势的当权者。这一辈子的路显然很难走,从到国师府的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从国子监的寒窗苦读、笔耕不倦,从初入官城的谨小慎微,到手掌大权的殚精竭虑。他这一辈子可以说走的如履薄冰,无妻无子甚至没有自己的仆役房舍,从未有一时一刻为自己而活。项寒师之所以活的如同一场苦修,并非为了报国仇家恨,而是听了师父气绝前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三朝征伐,千年不止,寒师,这天下需要一份太平……”项寒师知道师父并非死在西北王庭手中,而是死在了不是你死我活的乱世之下,彼此可能从未谋面,放在太平时节可能还能成为挚友,但三国乱战各为其主,见面就是得杀。项寒师从小到大,都在为了结束这局面而践行,他收复了西北万里疆域,整顿了北梁朝野江湖,助梁帝休养生息积蓄国力,也在南朝埋下了无数暗子。只要再给他十年,等到西海诸部老人死绝,等到南朝诸王帝统之争,等到他正儿八经成为奉官城之下第一人,这纷乱天下,就再无人能阻挡他腰间这把太平剑,哪怕他死在了功成名就之前,这汹汹大势,也能推着北梁走向横扫六合、万邦来朝的盛世。但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他这辈子可以说就犯了一次错,燎原最后之战,不该让刚刚生了儿子的陈岩鹰,去追奋力突围的那架马车。那马车里携带着西北王庭最后的一枚火种,也是酿成今日局面的祸根。他当年要杀陈岩鹰,便是因为算到,只要天琅王遗孤长大成人,西疆暴乱将无休无止。他这些年一直在西海各部搜寻那名孤儿的下落,但万万没想到西北王庭那枚仅存的火种,竟然跑到了南朝,还遇到了一位视如己出的恩人,硬生生千锤百炼,把其打造成了这世间最锋利的一把刀!三朝各有渊源,本不可能完全诚服于他国,但陈岩鹰的一次失职,却直接创造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契机。南朝女帝以女儿身继承皇统,本来必然引起血统之争,但随着天琅王遗孤的出现,竟然变成了天作之合,原本也互相仇视的南朝和西海,就这么毫无阻碍的合二为一。这等局面的巨变,让往日所有付出,都成了竹篮打水一场空,看起来就像是老天爷给他开的一个玩笑。项寒师知道老天爷没有站在他这边,但他能走到今天,便相信人定胜天,所以今天布下了一个局。今天若是能屠掉老天爷养的这条大龙,局面就回到了以前——西疆当即化为一盘散沙,南朝的帝统之争依旧会发生,所以一切都回到了他的谋划之内。而若是今天屠不了,那便是成事在天、谋事在天,已经倾尽所有,天意如此,不可逆也。李逸良站在项寒师身侧,因为知道夜惊堂一定会来,目光都搜索着天街左右的一切形形色色,在沉默良久后,开口道:“此行我回来,先生其实并不赞许。本来大势不可逆,南北恐怕很快会统一,天下重归太平,这是先生想看到的。我来了,就为大势增添了一分变数,若是此战功成,南北之战少说延续三十年,恐怕要死整整一代人。“但我还是回来了,世上并非每个人,都像先生那样心怀大义、有公无私。若是当前局面换成我朝占优,南朝岌岌可危,我想夜惊堂也不会为了大义,放弃东方氏坦然请降归顺。”项寒师知道李逸良这话的意思,并非在说奉官城、夜惊堂,而是在说他。他口口声声说‘太平’,现在太平之道摆在面前,他却死守在对立面,说白了还是有私无公,守的并非天下百姓,而是大梁这一家一姓。项寒师沉默一瞬后,回应道: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世间并非人人都是圣人,我亦是如此。我步履维艰一甲子,心里装的其实还是杀师之仇、养育之恩。”“呵呵……”李逸良轻轻叹了口气,抬眼看向了天之南:“我以前还不理解,先生为何要在阳山画地为牢六十年。现在才明白,先生当年站在云安城头,面对排山倒海的义军,心情可能和我们现在差不多——心里明白何为大义,但要真做到放下旧日恩情,顺势而行站在大义那边,谈何容易。“先生受的只是无关痛痒的滴水之恩,便为此内疚一辈子,我等面对的是敌国入侵,受的还是生养之恩,哪里能放手而去,若此战不成,唯一死尔。”彼此轻声闲谈,时间也为之点点推移,满城秋风,似乎又萧索了几分。而两人身后,便是两个铁笼,里面关着华俊臣和许天应。华俊臣被重枷锁住双手,背靠栏杆坐着,眼神没有即将赶赴刑场的胆怯畏惧,有的只是发自心底的焦急,直勾勾望着天街尽头,并非期盼夜惊堂过来,而是担心这不要命的小子真来。华俊臣虽然能力不强,但并非看不清局势。朝廷已经被逼的无路可走,只能殊死一搏,他和许天应就是鱼饵,而这座京城,就是北梁精心打造的屠龙大阵。夜惊堂是厉害,但单枪匹马,又如何一人敌一国?今天只要来了,就是和他这岳丈一块赴死。夜惊堂只要活着,这世上才没人敢动华家,他女儿也能余生美满,不会过半天苦日子,以夜惊堂的本事,有一万种办法给他报仇。而若是今天来了,死在了这皇城之外,往前所做的一切都成了竹篮打水,华家事后必然被清算,他女儿也得守一辈子活寡,这是他这当爹的宁死也不想看到的局面。天街上下的气氛近乎死寂,大部分人的心思,都放在随时可能出现的夜大魔头之上,但也有人牵挂着城门楼前的牢笼。天街侧面,禁军教头李光显,和在燕京豪门当金龟婿的陆行钧,结伴在街口悄然观望,眉宇间满是愁色。李光显和陆行钧,都是华俊臣的至交好友,本身武艺也不差,如果兄弟在江湖上有难,二话不说便会提着刀剑过去搭救。但现在华俊臣是扯上了私通敌国的事情,被朝廷抓住问斩,李光显和陆行钧都各有家小,哪里敢跑去劫法场,以他们俩的实力也劫不了,此刻只能干着急:“糊涂,真是糊涂,俊臣那么不学无术的人,怎么敢干在国难之时两头押宝的蠢事。他以为他是华老太师,能稳居幕后算无遗策?”“唉,俊臣这步棋其实没下错。事情到这一步,今天他即便死了,也能再保华家三百年富贵。怕就怕夜惊堂真来了,夜惊堂要是死在燕京,那局势就彻底乱了。朝廷怕各大世家人人自危倒戈,现在是不好动华家,但只要局势稳定下来,必然对华家秋后算账……”“下棋把自己下死了还叫没错……”而另一侧的酒楼中,青龙会的龙王和执事老刘,以及从南朝被放回来的十二楼、梁上燕,都在窗内围聚。龙王本名江元驹,作为青龙会的掌门,往年一直很有城府,但此刻却还是露出了几分焦急:“都说了不该来,他只要不去救曹阿宁,就弄不成这敌明我明的局面,现在朝廷反手一记将军,半点谋划的时间都不给,可如何是好?”老刘知道整个青龙会,都把宝压在了夜惊堂身上,要是夜惊堂倒了,青龙会必被北梁朝廷乃至江湖清算,此刻也满心愁色,回应道:“夜惊堂并非鲁莽之人,如果发现十死无生,肯定不会露面白白送死。”十二楼和梁上燕,被夜惊堂赦免罪行放了回来,自然得记人情。十二楼略微思索了下,评价道:“从国师手中劫法场,我等派不上用场,当前唯一能做的,就是声东击西,帮夜大阎王转移视线。待会若他真来了,我就进宫刺驾杀梁帝,我就不信项寒师能连皇帝性命都不顾。”老刘对此摇了摇头,毕竟他已经和掌门分析过很多次,北梁当前这局面,皇帝死了都没夜惊堂死了重要。梁帝被刺杀,只要夜惊堂死了,朝臣扶持太子上位,北梁照常运转,出不了大乱子。而夜惊堂若是没杀掉,西海和南朝的联盟就牢不可破,北梁要是没守住,梁帝保住了又有什么用?而且他们都能想到这破局之法,梁帝和夜惊堂又岂会想不到?“与劫法场相比,直接暗中挟持梁帝当人质,来换华俊臣性命,要简单的多。梁帝要是能被钻了这空子,那也不配当这么多年皇帝,现在定然就藏在密室里,夜惊堂敢去抓,不还是得被项寒师围住……”“抓太子行不行?”“事关大梁国祚,夜惊堂就是把太子当众炖了,梁帝都不会皱下眉头……”而正如老刘所言,同一时刻,皇城内的某处暗室内。房间极为幽闭,四面都是厚重石墙,梁帝在棋榻上就坐,五指间翻转着一颗棋子,安静等待着外面的消息。,!头发花白的仲孙锦,双手笼袖站在入口处,闭着眼睛仔细聆听外面的动静。眼见时间快要接近正午,外面还是风平浪静,梁帝眉头渐渐皱了起来:“围三缺一,方能诱使敌军出逃,伏而歼之。如今摆下天罗地网,不留半分生机,夜惊堂可能会被吓退,不敢到场。”仲孙锦和夜惊堂打过交道,对此轻轻摇头:“夜惊堂若正常是掌权者,今天绝不会来,但他虽然位高权重,却是纯粹江湖人,信奉的是‘侠义’。至亲有难畏死不至,他这辈子便不配再提刀。就算救不了,他至少也会露头尝试一下。”“昨日夜惊堂潜入死牢,便没有被提前发现,仲孙先生确定今日,能提前发现夜惊堂行踪?”“天街周边,乃至皇城内部,皆布下了重重机关。夜惊堂即便能全数拆解,想要走到定安门也得一天,除非他和上次在碧水林一样……”君臣正在商谈之间,仲孙锦话语猛然一顿,转头看向了外侧。梁帝眉头紧锁,正想询问,却听见石墙之外,响起了鼓声:咚咚咚——鼓声如闷雷,传遍京城所有街巷,也传入议论纷纷的万千人心底。城头之上,项寒师停下了话语,手扶在了剑柄上,抬眼眺望向天街尽头。而关起来的华俊臣、许天应,藏在天街两侧的李光显、青龙会诸人,乃至暗中观望的无数三教九流,在听到正阳门方向传来的鼓声后,皆转眼向了笔直天街的另一头。忽如其来的变故,让京城几乎自行宵禁,天街之上没有闲人走动。虽然距极远,但目力极好的人,还是能瞧见天街尽头的正阳门外,有一道若有若无的黑点,迎着秋风,从满天萧瑟中走来。人影身着黑衣,头戴竹质斗笠,腰间挂着一把老刀,衣袍在秋风中猎猎作响,远看去,就如同江湖上远行而来的寻常游侠。但身上散发的气势,却如同从九幽地府走上来的洪荒恶兽,每靠近一步,似乎都踩在了所有人心头,让人呼吸都为之凝滞,虽然距离极远听不到声响,但看其动作,心头依旧能感觉到那道重若万钧的脚步:“来了?”“就一个人?”“就一个人。”“嚯……”天街两侧所有三教九流,都没看清来者面容,却都知道是谁来了,虽然在意料之中,但还是没想到,对方竟然就这么单枪匹马,从城外一步步走进了这座屠龙大阵。项寒师迎风而立,并没有立即跑到城外去拦截,而是手扶剑柄站在铁笼之前,平淡望着那道由远及近的身影。而视野尽头的黑影,面对剑拔弩张的巍峨雄城,却好似走入了无人之境,连气态都没有太多变化。城门卫的无数军卒,看着即将进入城门的黑袍刀客,虽然只有孤身一人,他们的感觉却如同面对千军万马大军压境。按照职责,他们应该拦下盘问,但听到直叩心门的脚步声,还是顺从本能,不约而同左右退开,让出了通往皇城的笔直大道。燕京内外秋风萧瑟,整个城池仿佛都死寂下来,只剩下一道不疾不徐的脚步声。人影很快来到了天街之上,没有停步,只是抬眼望向了天街尽头,看向了城门楼下的两个铁笼。“夜惊堂!你来做什么?快走!”华俊臣此时也顾不得遮掩,从牢笼中站起身,贴着围栏大声怒喝,试图让夜惊堂别来送死。许天应虽然奢望夜大阎王来救他,但也知道这地方就是座诛仙阵,只要进来了就得死,为此也是高声呼喊:“别过来,这里全是埋伏,来了必死无疑……”站在城垛后的项寒师,面对后方的呼喊与示警,并没有制止。而由远及近的那道黑影,也并未为此停步。万人瞩目之下,随着黑袍刀客走过天街,后方的城门,便被合力缓缓关上。而天街两侧的街巷间,也传出密集脚步声。踏踏踏……近万身着明光铠的禁军,从街巷间涌出,手持强弩大盾,堵在了天街后方,两侧也是密密麻麻的军卒,束起的盾牌枪林,把整条天街围成了长方形牢笼,随着黑袍刀客的脚步往前皇城方向推进。踏踏踏……脚步声齐齐推进,无数铠甲兵刃展现出的寒芒,散发出冲天杀气,压在了城内所有人头顶。李光显、陆行钧,乃至青龙会诸人,瞧见此景都是通体生寒。毕竟这些禁军,都是梁帝的死忠亲军,可能对夜惊堂没威胁,但绝对不怕死,夜惊堂一刀杀一排,也得杀半天,在项寒师压制下,就算是硬耗都能把夜惊堂耗到力竭。轰隆隆——随着行程过半,皇城前方便再度传来行动。提心吊胆的三教九流转眼望去,却见数架和城墙等高的巨型盾车,从定安门左右推了出来,遮蔽了行刑的高台,而后沿着天街两侧推进,很快把皇城外一里的街面,都围成了一个巨大的方形瓮城,只留一个缺口,等着黑袍刀客走进去。,!八千禁军精锐,身着武装到牙齿的寒光铠,手持大枪,在盾车后方严阵以待,从天空看去,就好似密密麻麻的蚁巢。如此骇人阵势,还有项寒师在内的诸多巅峰武人在城头压阵,即便真有一条魔龙降世,恐怕也能硬生生围死。但孤身一人黑袍刀客,宛若闲庭信步、目中无人,在无数禁军心惊胆战的注视下,不紧不慢走进了盾车构建的巨大瓮城。轰隆——后方的缺口当即合拢,一里街面彻底化为生灵禁绝的死地,盾墙后方响起密密麻麻的弓弩上弦响动:咔咔咔继而无数带着幽绿色泽的箭头,从箭孔中探出,指向了被围在中间的黑衣人影。嗖嗖嗖……随着盾车合拢,城内各处都传来了破风声,无数想看情况的江湖人,也顾不得被朝廷收拾,跑出来跃到了建筑的最高处,往空荡荡的瓮城中打量。发现强弓劲弩上的箭头色泽不对,甚至有江湖人破口大骂:“堂堂朝廷,千军万马围一个还用毒,你们要不要脸……”而周边密密麻麻的禁军,显然也没心思打理外面的江湖小泥鳅,只是整整齐齐站在盾车后方,紧握枪弩如临大敌。夜惊堂走到瓮城的正中心,才停下脚步,略微抬起斗笠,扫视周边黑色盾车构建的瓮城,声音清朗开口:“这个瓮才像话,不过似乎还是矮了点。”项寒师和李逸良,从城门楼上飞身而下,落在了盾墙之前。虽然周边是天罗地网,已经形成了必杀之势,但瞧见夜惊堂真敢单刀赴会,李逸良眉宇间还是显出了一抹凝重,毕竟夜惊堂看起来可不像个会白白送死的莽夫而项寒师手提太平剑站在夜惊堂正对面,眼底并没有多少喜怒,只是回应道:“夜大人果真好胆识。北梁家底薄,当前就只能凑出这么大个瓮,不过捉夜大人,应当足够了。”夜惊堂身上黑袍随风而动,先扫了前方的两人一眼,又抬眼望向盾墙后方的巍峨皇城:“北梁摆出这架势,已经穷途末路殊死一搏,事成则万事依旧,事败则国破人亡。“在动手之前,我先给伱个机会。你把华俊臣和许天应放了,让他们离开,等打进湖东道那天,我可以接受你乞降。“如果不听劝,那等兵临城下那天,想把新仇旧账还完,难度你自己清楚;我行事风格你应该听说过,可不会赐三尺白绫,给你这一国之君体面。”声音清朗洪亮,远传整个京城,是在和谁说话,所有人心里都明白。皇城深处,梁帝坐在暗室之中,听见此言明显皱了皱眉,但作为一国之君,岂会被三言两语吓住,并未理睬。而城头之上,华俊臣见夜惊堂准备先让他离开,在牢笼中又气又急:“你傻不傻?快想办法突围,我这条命又不值钱,你死了整个天下都得大乱……”虽然话这么喊,但华俊臣瞧见下方阵势,就知道夜惊堂插翅难逃了,满眼都是痛心疾首。项寒师等夜惊堂说完话,才平静回应道:“今天你活了,华俊臣就能活,你若活不了,他跑到天涯海角也难逃一死。当前已经插翅难逃,你有多少本事,尽管使出来即可,,何必说这些讨巧之语?”夜惊堂等待了片刻,见梁帝始终没露面,也不再多费口舌,把目光投向了前方两人:“我既然敢来,自然就有底气,说这句话,只是想让华俊臣和许天应先行离场,好放开手脚打的痛快些。机会已经给过,你们自己不信,那来吧。”话落,夜惊堂抬起双手,坦然面对周身千军万马。万人围聚的定安门前寂静下来,只剩下在瑟瑟秋风中飞舞的皇旗,发出‘噗噗’轻响。项寒师在夜惊堂身上看不到丝毫胆怯紧张,心头自然满是凝重,不过局面已经到了这一步,能杀夜惊堂,死局便迎刃而解,杀不了,那就万事皆休,当前做任何退让都没意义。为此在注视夜惊堂一瞬后,项寒师还是抬起了左手,沉声道:“杀!”嗡——一语落,周边盾墙之上,顿时倾泻出万千羽箭,在半空形成了一个黑色圆环,激射向盾墙之间的渺小人影。呛啷——项寒师身形同时暴起,太平剑猝然出鞘,压在了漫天箭雨之前,逼向前方的夜惊堂。李逸良手中剑随之出鞘,紧随其后攻向夜惊堂侧翼。铁笼中华俊臣、许天应,乃至远处高楼上的十二楼等人,瞧见此景皆是心头一沉,但不过下一瞬,眼底又涌现震惊!呛啷——只见被千军万马重重包围的夜惊堂,面对铺天盖地的箭雨和两名巅峰强者的突袭,非但没有退避,竟然还后发先至,双足重踏先行撞出。轰隆——爆响声中,夜惊堂脚下地砖瞬间粉碎,左手带出一线雪亮寒芒,身若狂雷直逼左翼的李逸良,而右手则同时抬起。项寒师一马当先,虽然摆出必杀之势,但知道当前的对手是谁,打法并不毛糙莽撞。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朔风城一战,项寒师已经复盘过,瞧见夜惊堂动作,便稳住自身气血,飞身跃起,当空一剑直刺夜惊堂额头!飒——但让项寒师没想到的是,虽然才过去半个多月,夜惊堂却早已今非昔比。项寒师还未抵进身前三丈,就发现周边气流瞬间紊乱,漫天纷飞的羽箭,当空掉头激射向他身侧!嗡——因为箭矢太多,又同时激射向一个方向,远看去就好似盾墙之间忽然汇聚出一条墨龙!轰隆——项寒师见状当空挥剑,搅碎激射而来的无数羽箭,天街之上霎时间碎屑横飞,但箭矢太多,项寒师腾身突袭的情况下,还是被密集羽箭硬生生撞退,瞬间推到了盾墙边缘。而与此同时。夜惊堂撞退项寒师,身形没有半分停顿,左手倒持螭龙刀,在天街之上带出一条笔直银莽,瞬间杀到了李逸良侧面。飒——李逸良在官城苦修近五十载,虽然天赋功力皆弱于项寒师,但师承堪称天下无敌,并不像常人想象的那般寻常。发现夜惊堂把他当成了突破口,李逸良眼底没有半分忌惮,只是右手持剑对冲,同时左手掐诀。夜惊堂见此当即双脚重踏,推刀前斩,不给对方任何干扰身位的机会。但没想到的是,李逸良摆出这架势,并不是在干扰他,而是在干扰自身!轰轰轰——夜惊堂一刀斩出,却发现对冲而来的李逸良,脚下地面剧烈颤动,身形也随之诡异横移,变成了‘之’字形,根本没法从动作判断身位。飒——夜惊堂快若奔雷的一刀,从李逸良身侧斩空,反应奇快,当即推刀横刺,扎向对方咽喉,同时转动对方脚下青砖。但李逸良自小被奉官城打,先不说功力悟性,技巧上绝对被锤炼的出神入化,不用过脑子,都能知道夜惊堂下一步最优解是什么。虽然身形被街砖带动,但李逸良手中三尺青锋,却没半分偏移,手随剑走,直接指向夜惊堂腋窝。夜惊堂刀出一半,便发现角度卡死,刺过去是以伤换伤,在以一敌二的情况,当即抽刀飞退,拉开了一个身位。而与此同时,被撞退出去的项寒师,已经重踏盾墙再度折返,手中太平剑当空直刺。轰——夜惊堂一直防着项寒师,但项寒师功力之深,还是超出了常人预料。只见项寒师一剑出手,太平剑前方气劲震荡,瞬间化为一条无形龙蟒,瞬间在街面上撕开一条几尺深的凹槽,直逼夜惊堂后背。夜惊堂反应奇快,和李逸良拉开身位,便当空旋身一刀,以力劈华山之势落下。轰隆——两道摧山断海的恐怖气劲当空相撞,皇城之前顿时掀起冲天尘雾。动静之大,让城墙上的杂鱼高手都难以站稳,而盾墙上的军卒,则直接被掀飞了一排,发出凄厉惨呼。轰轰——夜惊堂刀刀连环,不给对手半点机会,在一刀出手后,身形已经侧闪过冲天尘雾,下一刻到了项寒师身侧,刁钻一刀直取腰腹。项寒师功力深厚如海,但体魄爆发力并不比夜惊堂更强横,两人速度相差并不大。眼见夜惊堂全力一刀袭来,项寒师身若无根飞叶,身随刀走之势,手中太平剑连点。叮叮叮皇城外顿时爆出一串金铁交击的脆响。夜惊堂连出三刀,虽然全被项寒师精准截击,没有造成任何杀伤,但也靠着匪夷所思的爆发力,将项寒师压到了盾墙边缘。如果双方一直保持这种水准搏杀,夜惊堂哪怕以一敌二,也能凭借骇人的爆发速度左右迂回,直到抓住其中一人突破口。华俊臣和十二楼等人,瞧见夜惊堂以一敌二都不落下风,眼底甚至显出了狂喜,觉得今日之局未必无解。但很快,一盆寒入骨髓的冰山,就直接浇到了所有人头顶,让华俊臣等人通体深寒!李逸良和项寒师,和夜惊堂存在境界差距,如果只是和夜惊堂切磋,夜惊堂永远占据先发优势,二打一也很难完全围死。但现在三人并非切磋武艺,而是项寒师和李逸良在赌上大梁国运,和夜惊堂殊死一搏!叮叮叮……天街被刀光剑影遮盖,所有人心神都被瓮城内两道来回冲杀的身影牵动,连呼吸都为止凝滞。但就在夜惊堂和项寒师险象环生交手之时,天街上已经莫名吹起了横风,滚滚流云在苍穹之上汇聚,转眼间遮蔽了天幕,继而细细密密的雨珠,就从天空落下,随风朝着瓮城内飘去。沙沙沙……天街周边满心惊悚的军卒,乃至华俊臣等人,并没有察觉天地间的细微异样。但以夜惊堂的境界,却真真切切感觉到,有无边飞絮自四方而来,往瓮城内汇聚,连体内的气息都在不受控制的被牵动。余光看去,拉开距离的神秘剑客,并没有在抢攻,而是站在了盾墙之下,把长剑横在身前,手按剑身浑身衣袍大动,整个人变成了仙岛上的那颗苍天巨木,周遭天地的一切都在向其靠拢,一股浩瀚天威渐渐扩散开来,直冲云霄,也压在了周边万人心底!,!几乎下一刻,周边的万千武卒,就察觉了李逸良的变化,齐齐惊悚转头,瞧见搅动风雷的冲天气势,瞬间感觉旁边正在交手的项寒师和夜惊堂,都变成了小孩子过家家。“这是……”“怎么回事?”夜惊堂已经初窥天机,光看这堪比仙佛的架势,就知道对方在强行跨入‘九九归一’的境界。九九归一便是‘炼虚合道’,说简单点就是脱凡入仙,和天地大道合为一体。一旦步入炼虚合道,周遭一切就成为了身体延伸出去的手脚,功力越强控制力越强,除非对方也是九九归一,不然就算身藏千般术法,遇上了也是被锁死周身,只能以肉体凡胎硬刚神明。此时李逸良强行步入炼虚合道的境地,虽然脸上青筋鼓胀,看起来极为痛苦,但明显还是靠肉体凡胎,把这片天地强行撑起来了。夜惊堂感觉到降世般的压迫力,心中当即沉了几分,从项寒师面前强行脱身,双手持刀速度爆发到极致,一刀斩李逸良胸腹。但可惜,踏入‘九九归一’,只要体魄能撑起来,哪怕身怀瑕疵只能持续一瞬,对上其他人也是仙凡之别!眼见夜惊堂全力突袭而来,李逸良双眸血红脸庞青筋鼓胀,眼神却无比锋锐,大袖招展间,左手往下虚按,发出一声雷霆爆喝:“落!”轰隆——苍穹之上,随之响起一声惊天霹雳!周遭数里的军卒人群,感觉到大地都猛然一震。本来自由落体的细密雨珠,忽然加速变成万箭齐发的箭雨,往地面激射,打的盔甲盾墙噼啪作响。而双手持刀突刺的夜惊堂,身形就如同被一尊山岳忽然砸在肩头,整个人当即被压在了街面上,用手撑住的青砖转瞬粉碎。轰隆——瓮城之内翻腾的尘雾和箭矢,瞬间被全部压在地面,以至于夜惊堂周身数丈化为一尘不染的真空地带,下一刻又被加速倾泻的雨珠笼罩,几乎看不清夜惊堂身形。夜惊堂脚扎大地,浑身肌肉鼓胀,却难以挺直腰背,体内气血紊乱几乎压不住,肢体肉眼可见的颤抖,宛若变成了被虚无神明一脚踩住了蝼蚁。项寒师瞧见此种天威,眼底也显出了一抹骇然,不过动作并不慢。眼见夜惊堂如同肩抗山岳,连腰背都难以挺直,项寒师身形当即全速爆发,一剑洞穿密集雨幕,直刺夜惊堂后背。飒——夜惊堂左手持刀,见此奋力重踏,想要往侧面腾挪。但可惜,已经眼角渗血的李逸良,并没有给夜惊堂机会,只是左手微动,夜惊堂脚下的街砖便直接化为碎粉。夜惊堂双足发力,小腿却直接陷入地面两尺,如同踩在流沙之上,根本没有半分着力,身体自然难以腾挪。眼见一剑直逼后脑,夜惊堂当即抽刀后劈,试图扫开剑锋。但左手全力猛拉,却发现陪伴多年的螭龙刀,却如同被虚无神佛握住,牢牢钉在空中纹丝未动!夜惊堂反应堪称惊人,身位兵器完全被限制的情况下,依旧瞬间脱手,徒手抓向了后方刺来的太平剑,未等项寒师气劲爆发,便左手猛震。铛——被誉为北朝名剑之首的‘太平剑’,瞬间搅烂了夜惊堂手掌皮肉,但猛震之下,剑身也随之寸寸绷断,化为了金属碎屑。但与此同时,脱手螭龙刀,却也当空掉转刀头,直接扎向了夜惊堂胸腹!噗——螭龙刀刺入不过寸余,就被夜惊堂双手抓住。虽然强行停住了螭龙刀,但刀身上的力道,就如同汹涌而来的江河洪流。夜惊堂双臂强行锁住螭龙刀,但双脚如同踩着流沙,根本没法落实,整个人便被推着往后方飞速滑去哗啦啦早已化为碎粉的街面,顿时出现两条尺余深的长槽。项寒师在太平剑断裂时就已经松开剑柄,眼见夜惊堂被推向自己,没有丝毫迟疑,便右手握拳浑身气劲催发到极点,一拳直接轰向夜惊堂脊背。原本项寒师以为,夜惊堂即便难以腾挪,也会震碎螭龙刀,从而空出双手设法招架背后。但让他没想到的是,螭龙刀在夜惊堂手里脆的如同木剑,却迟迟不肯拧碎,直至一拳正中背心。嗙——当空倾泻的雨幕,在惊天动地的重拳之下,瞬间被震出一个半圆空洞,连同地面碎石都被掀去一层!狂暴气劲瞬间震碎夜惊堂半身衣袍,连发冠都为之炸开,满头黑发当空绷直,而气劲透体而过,哪怕隔着一个人,依旧把前方的李逸良震的衣袍紧贴在身上,连后方盾墙都退出去半丈。如此骇人拳势,看的在场所有人毛骨悚然,不出意外哪怕是巅峰武圣,背心正中这么一下,也得当场五脏重创。而事实也不出众人所料,夜惊堂肌肉虬结的脊背,直接出现了一个拳坑,口鼻涌出血水,倒滑身形被硬生生砸的往前推移半寸,而螭龙刀也随之入肉三分。,!李逸良已经七窍流血,脸庞近乎狰狞,却依旧死死压着夜惊堂,使得夜惊堂直接变成了一个难以腾挪的沙袋。项寒师一拳出手,发现夜惊堂体魄硬的令人发指,并未就此倒下,便拼尽全力,再度连续三拳,轰在夜惊堂后背。嗙嗙嗙——三拳如同撞城锤,硬生生在肌肉鼓涌的脊背上砸出三个凹坑,连天街边缘的盾车都被气劲轰退撞向了街边房舍,力道之恐怖可想而知。夜惊堂脸颊青紫,嘴角咳出血水,虽然看似还能站住,但拿后背硬抗项寒师全力轰击,体魄再强横又能抗几下?“夜惊堂!”华俊臣被关在铁笼中,瞧见此景就如同疯魔一般,全力撕扯枷锁,试图过去解围。但把他关进来时,就已经锁住了气脉,厚重枷锁哪里挣脱的开,此时只能看着夜惊堂被一拳拳打垮。而盾墙外围,十二楼等人见状心急如焚,已经提剑准备上去解围。但声势如此惊天动地,先不说已经堪比仙佛的李逸良,哪怕是项寒师,当前一拳恐怕都能把他们四个人一起轰碎,这让他们怎么近身?嗙嗙……拳拳到肉的轰击不断传出,被气劲震飞的雨幕,直接化为了脱弦利箭,砸的盾墙噼啪作响。华俊臣和十二楼等人心如死灰,眼见一拳拳落下,神色逐渐化为绝望。无数远观的北梁武夫,眼底也显出复杂,毕竟他们没想到如日中天的夜大阎王,今天真能被打死到这里。武人都信奉‘武无第二’,如果项寒师单挑把夜大魔头打死,他们这些北梁江湖人,肯定兴奋激动到热泪盈眶,但当前是二打一,项寒师还是裹足力气打没法还手的夜大魔头,北梁江湖人再宵小,也不觉得这是什么值得吹捧的光彩事。当前也只有周边的禁军统领,和大内仅存的些许高手,见状难掩激动兴奋,甚至插嘴喊道:“打头啊!”项寒师双掌齐出连续轰击,并非傻愣愣不知道打头,而是夜惊堂脚难以借力,但脑袋显然能动,以夜惊堂的反应,完全能偏开锋芒,当前最正确的决策,便是轰击背心,直至震碎骨骼内腑。轰、轰、轰——不过片刻时间,十余拳便落在脊背上,饶是金鳞玉骨,夜惊堂后背依旧被锤的血肉模糊,每一拳下去甚至迸发出无数血珠。夜惊堂口鼻血流如注,看似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被一拳轰碎内腑彻底气绝;但摇摇欲坠的身体,就是不倒下,甚至双手始终都抓着螭龙刀。而李逸良强推鸣龙图达成‘九九归一’,几乎就是以燃烧寿命为代价,不过顷刻之间,脸上皮肉便已经干苍,口鼻涌出了血水染红了衣领,虚握的左手都开始微微颤动。眼见半天没把夜惊堂打死,李逸良几乎夹杂着血沫,怒吼道:“快!”项寒师已经全力轰击夜惊堂,但夜惊堂的体魄强度确实超出了常人想象,十余拳轰上去,哪怕后背皮肉全被锤烂,脊椎骨就是没断,身体也如同不倒苍松,剧烈颤动但就是不倒下。项寒师知道李逸良撑不了多久,风轻云淡一辈子的双眼,此时也显出了几分悍勇,额头青筋暴起瞬间把气劲催动到极致,以至于右臂衣袍都瞬间被震碎,一拳再度轰击向夜惊堂脊柱:“死!”轰隆——浩瀚气劲爆发,瞬间清空前方雨幕,连街边三架盾车都被掀翻,直接轰碎了房舍屋脊。但这一次却没再传出拳拳到肉的触感!项寒师一拳出手,却惊觉周身风雨乃至脚下砂石,都在同时后移,硬生生把他带到了数丈之外。而出手的一记重拳,也变成了当空爆发,冲开无边风雨,卷动了夜惊堂飘散的黑发。夜惊堂双手抓着螭龙刀,立在漫天风雨之间,背后血肉模糊,口鼻中也满是鲜血,但不屈悍勇的眼神,却化为了冷冽,便如同九幽阎罗,望着前方已经浑身颤抖、口鼻血流如注的李逸良,沙哑开口:“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不还手?”声音一出,满城风雨当即陷入死寂,所有人心底情绪全数烟消云散,只是满眼惊疑望向了已经伤痕累累的夜惊堂。李逸良体魄几乎被浩瀚天威撕裂,眼见夜惊堂还没倒下,甚至开始反击,眼神便流露出了几分绝望:“为何?!”“因为两个九九归一,我打不过。”夜惊堂看着即将油尽灯枯的李逸良,如同硬抗起万仞山岳般,慢慢撑起了身体:“既然破釜沉舟殊死一搏,就该有不计代价的魄力。都到这份儿上了,还想着‘弃车保帅’,留着项寒师性命,只让你这卒子和我换命。以你这破绽百出的九九归一,换的掉我夜惊堂?”说罢,夜惊堂转头望向被推到盾墙边缘的项寒师:“还是你觉得,单凭你这炼气化神的肉体凡胎,只用拳脚,就能撼动诸天神佛?!”“咳——”李逸良咳出一口血水,想咬牙继续压制夜惊堂,整个人却已经如同千疮百孔的麻袋,再难凝聚出丝毫力道,直接跪倒在了地上。,!项寒师瞧见夜惊堂站起身来,浑身肌肉鼓涌,背后伤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心头便已经暗道不妙,当即飞身跃上盾车,双手抱月衣袍鼓胀,气势肉眼可见的迅速攀升。“晚了!”夜惊堂转过身来,身若苍松立在暴雨之中,看着衣袍大动的项寒师,冷冽眼神犹如判死御令:“两个‘九九归一’,彼此配合,确实能把我按死,所以我得给你不用拼命,也能把我打死的错觉。“现在他已经油尽灯枯,只剩下你一人。你自行推演鸣龙图,即便九张全对,也和自身体魄不契合,六尺高的人,穿着八尺壮汉的铠甲,你以为能发挥出多少实力?”言语之间,夜惊堂赤着上半身,在雨幕中摊开双手。本就被雨幕笼罩的城池,逐渐刮起横风,卷起了街面砂石断箭。苍穹之上黑云滚滚转眼间遮蔽了天幕,化为了压城黑云,几乎直接压倒了城门楼之上。天街周边军卒和人群满心惊悚,齐齐抬眼看向苍穹,结果下一刻就发现:哒哒哒天街上的砖石,乃至两侧房舍的青瓦,都在狂风急雨下剧烈颤动。继而瓮城之间的夜惊堂,双脚便缓缓离开了地面,满天风雨都在往其周身汇聚,整个人就好似化为了一尊降世神佛,一股浩瀚天威当空压下,直接落在了所有人头顶!“这……”华俊臣和十二楼等人,眼底显出惊悚,抬眼望着跃至万人之上的夜惊堂,便如同凡世蝼蚁仰望九天神明,连思维都在此刻停滞。而周边万余军卒,也在这浩瀚天威下不由自主溃退,连周边盾墙都出现了混乱。霹雳——雷动青苍,风行云聚。猝然之间,扭曲电蛇从滚滚黑云中涌出,撕裂翻腾云海,照亮了刚刚暗下来了巍峨城池,也照亮了那道宛若神明人影。夜惊堂满头长发当空飞舞,雨幕在周身化为了漩涡,低头看着站在盾墙上的项寒师,虽然也是额头青筋鼓胀,黑发肉眼可见的失去色泽,眼神却锋芒毕露犹如无双利刃,在风雨平淡开口:“这才叫‘九九归一’,你一个擅自窥探天机的凡世痴儿,拿什么和我斗?”呼呼——项寒师站在盾墙之上,浑身衣袍鼓胀,冲天气势犹如盘踞龙蟒,已经让周边军卒毛骨悚然,但天空那尊九天阎罗相比,依旧如同神人脚下的一只困兽,饶是拼尽全力嘶吼挣扎,依旧只能仰视难以比肩。不过即便如此,项寒师眼神依旧没有办法退避,只是寒声道:“大势所趋,时也命也。此生未能拜见奉官城,实属憾事,不过能和你交手一场,我项寒师也不枉在人世走一遭。喝!”话落,项寒师发出一声雷霆爆喝,继而便双足重踏。轰隆——下方盾墙瞬间四分五裂,项寒师冲天而起撞破风雨,一拳直接轰向九天神佛。而夜惊堂也同时张开双臂,深深吸气,致使胸膛鼓胀,周遭风雨随之大动:“给我起!”轰隆——雷霆爆喝化为八月惊雷,霎时间响彻全城。飒飒飒……数万军卒本在惊悚眺望,却愕然发现手中兵刃,被无形蛮力拉扯,瞬间脱手而出,激射向雷云滚滚的天幕。而十二楼在内的城中万千武人,随身兵刃也脱离刀鞘剑鞘,远看去就如同燕京城内,出现了一场自下而上的密集暴雨。咻咻咻……暴雨带着幽森寒芒,齐齐激射至半空,出现在夜惊堂后方,枪尖剑锋皆指向了腾空而起的项寒师!如此浩瀚神威,落在刚刚跃至半空的项寒师眼底,便如同凡人直面滔天海啸,眼底的悍勇直接了化为难以企及的绝望。但项寒师身形没有丝毫停顿,依旧抱着死志,攻向了夜惊堂。皇城方向所有人都是毛骨悚然,连关在笼子里的华俊臣和许天应,都瞬间惊醒过来,看着几乎遮蔽苍穹的万千兵刃指向这边,发出几声:“诶诶诶?!……”夜惊堂满头长发在风雨中飘扬,几乎转瞬间榨干身体所有,连头发都为之枯黄,但眼神却如同降世阎罗,双手往前猛挥:“开!”轰隆——雷云大动,十二楼等人抬头仰望,只觉整片天幕都在往皇城方向倾泻。难以计数的刀枪剑戟,裹挟着扭曲雷霆,在爆喝声中汇聚成一条银色狂龙,直至撞向腾空而起的项寒师。项寒师声势之强,已经是以一人之力,压住世间万千武夫,但在自九天砸来的银色狂龙面前,依旧渺小的如同米粒。“喝——”但项寒师眼底却无丝毫畏惧,浑身肌肉虬结,便如同拼尽一切的屠龙者,双手挥拳带起滔天气劲,直接砸向撞过来的万千兵刃。轰轰轰——苍穹之上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数千把兵刃当空粉碎,无数银亮碎屑当空散落,只是雷光照耀下,皇城之外的天空都变得晶莹剔透。但九天直坠的银色狂龙,却未曾被撼动分毫。,!万千兵刃瞬间吞没项寒师,直至撞在天街之上,发出惊天动地的轰鸣,继而贴着地面往前,冲出一条巨大凹槽。轰隆隆——原本竖立在城门楼前的盾墙,在万千锋刃前犹如纸片,瞬间被搅为碎粉。银色狂龙裹挟早已被吞入其中的项寒师,撞上后方的城墙。轰——六丈高的城墙瞬间出现了一个大洞,狂龙一穿而过,又碾碎后方白石广场。直至撞到皇城正殿的盘龙御道,万千兵刃化为的洪流,才堪堪停滞散落。叮叮铛铛轰隆——苍穹之上,再度响起一身闷雷。满城风雨依旧,但燕京城内惊天动地的风波,却在兵器雨点般落地的声音中,骤然停歇下来。无数手无寸铁的武卒,呆立原地,愣愣看着满是断壁残垣的皇城,偌大京城竟然死寂到没有任何喘息声。夜惊堂一招出手,满头长发都失去了色泽,后背伤痕也没有再自愈,从九天直坠,落在了城头之上,只是一刀削开了铁笼,而后转头望向城下难以计数的军卒和武夫:“我方才能杀你们所有人,但没有动手,两国纷争各为其主不假,但我并不想多造杀孽。“你们能看清楚局势,现在就该回家陪老婆孩子,我很快就会给你们一个不用刀口舔血的太平盛世。“如果执意要和项寒师一样刚烈殉国,我尊重英雄义士,也不会劝你们,下次见面,我会和对待项寒师一样,给你们一个痛快和体面。”清朗嗓音传遍全城,甚至落入了皇城深处梁帝的耳朵里。万千军卒赤手空拳,愣愣站在原地,连呼吸都小心翼翼,饶是梁帝死忠,在如此天威之下又那里还有半点战意。夜惊堂扫视一眼后,便抓住华俊臣和许天应,朝着皇城外飞驰而去。许天应和华俊臣瞧见此通神之景,已经呆若木鸡,被提着飞过盾墙,才回过神来。华俊臣见真就活着杀出来了,内心激动之情无以言表,恨不得把偏房几个侄女也送去夜家当陪嫁,但这时候想这些未免太远了。瞧见满城死寂,华俊臣本想提醒夜惊堂来两句,可以趁机呵令禁军造反夺权,只要抓住梁帝站住燕京,他在以世家之首的名义劝满朝文武归降,北梁当场就完了。但华俊臣转眼看去,才发现夜惊堂虽然神色冷峻,看似如日中天,但眼底已经有些飘忽,逃遁的速度都不是很快,估计寻常小宗师都能追上,明显是在强撑气势。华俊臣见此心中一震,此时仲孙锦被吓住了还没敢冒头,周边还有无数禁军和北梁武夫;他和许天应没啥战力,要是北梁人缓过来,那怕是真得死无葬身之地。为此华俊臣大气都不敢出,抬手扶着夜惊堂,故作镇定往外跑,生怕一不小心被人看出了纰漏。飒飒——不过片刻时间,三道人影就跑到了视野尽头,虽然沿途有无数军卒和武人,但都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在暴雨中抬眼目送,直至三人完全消失在了远方的城头……(本章完):()女侠且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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