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睁开眼,望着小禾,怯生生地说:“姐姐,我梦见他了……他说谢谢我替他记得春天。”
话音落下,九滴泪轰然合一,化作一道流光没入青铜门中。
轰??!
大地震动,天穹裂开一道缝隙,月光如瀑倾泻而下。门缓缓开启,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仿佛它本就该如此打开。门后并非黑暗,而是一片浩瀚星空下的雪原,中央矗立一座孤坟,碑上无字,唯有半截红绳缠绕其上,在风中轻轻摆动。
“这是……”小禾喃喃,“他真正的埋骨之地?”
不,不止如此。
她感受到一股强烈的召唤,源自门内深处。这不是空间的转移,而是记忆本身的源头。这里不是某个地方,而是“那一刻”本身??吴天焚身那一瞬,被亿万思念凝固成永恒。
她迈步欲入。
“等等!”一声呼喊自身后传来。
阿宁来了。
五年未见,她已褪去稚气,眉宇间多了几分沧桑。她手中捧着一本焦黄册子,封面写着《遗忘名册?残卷》。
“我找到了……他在最后时刻抹去的记忆。”阿宁喘息道,“你以为他是自愿赴死?错了。他曾试图留下真灵转世,但被‘天律’所阻。因为他触犯了最大的禁忌??动用了‘逆忆术’。”
“逆忆术?”
“一种能让死者反噬生者的禁法。”阿宁翻开书页,指着一行血字,“他用自己全部的记忆为引,设下一个局:若未来有人重演他的牺牲而不求回报,那人便能继承他的意志,打破轮回桎梏,获得重塑因果的机会。”
小禾浑身一震。
所以这场葬礼、这些铭记、这十年来人们对“白犬叔叔”的呼唤……都不是单纯的缅怀,而是一场跨越时空的献祭仪式?
阿宁点头:“你不是承忆者,你是‘继火人’。而那扇门后,藏着的不只是故事,还有选择??是否接过他的罪与责,成为下一个点燃黑暗的人。”
风再次吹起,桃花漫天飞舞。小女孩悄悄退后几步,把布偶放在地上,然后跪坐在门前,双手合十,轻声道:“白犬叔叔,我想让你知道,我不怕黑,因为我记得光是从哪里来的。”
这一句话,竟让整个记忆域产生涟漪般的波动。
小禾深吸一口气,跨过门槛。
门内世界寂静无声。雪不停地下,却没有寒冷。她走向那座无字碑,伸手抚摸红绳。就在触碰瞬间,画面骤然展开:
吴天跪在雪地中,怀里抱着刚出生便夭折的孩子,妻子倒在不远处,胸口插着一支妖箭。他仰天怒吼,声音撕裂苍穹。那一刻,他不是燃灯者,只是一个失去一切的父亲。
>“你们说我该救万人?”他在雪中嘶吼,“可谁来救我的家?!”
但他最终站起,背起九尾封印匣,一步步走向战场。途中,他写下九封信,分别投入不同的井底、树洞、石缝。每一封信,都是写给未来的某个人,诉说悔恨、疲惫、渴望平凡。
最后一封信,藏在忆庐地窖最深处,至今无人发现。
画面切换至他自焚前一刻。火焰已舔舐衣角,他却突然回头,望向北方故乡方向,嘴唇微动:
>“若有来世,请让我做个普通人,娶妻生子,看桃树年年开花。”
然后,火光吞没了他。
小禾跪倒在地,失声痛哭。这一次,不是为了崇敬,而是为了那个被时代推上神坛、却从未想过当英雄的男人。
青铜门开始缓缓关闭。
“你要回来吗?”阿宁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小禾抬头,看见门缝中透进的星光正一点点消失。她知道,一旦走出,便再也无法进入这片记忆核心。但如果留下,或许能守护这份真实,不让它再度湮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