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整扇门开始震颤,表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裂纹,却并非破碎,而是裂纹中透出柔和光芒。那些光点缓缓升腾,化作万千萤火,围绕吴天与小禾飞舞。
“原来如此。”小禾忽然明白,“这不是考验谁能推开它,而是等谁愿意走进去。”
“进去?”吴天问。
“面对你自己。”她说,“那里面,是你所有不愿记起的部分。你的懦弱、犹豫、后悔、嫉妒、愤怒……它们都被封印着,成了你力量的代价。但现在,它们要回来了??如果你敢接纳它们。”
吴天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那双手曾点燃星河,也曾颤抖着放下孩子的尸体。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迈步向前。
就在他即将触碰到镜面的一瞬,异变陡生!
全球十七处忆星遗址同时震动,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剧烈。火星上的桃源纪元城,雕像脚下九盏灯骤然熄灭两盏;地球南境旧庙中,老妇人心口的桃花形守灯印发烫欲焚;而在东坡桃林,所有正在熟睡的孩子齐齐惊醒,口中呢喃同一句话:
>“别进去……你会消失的……”
吴天停下脚步。
小禾抓住他的手臂:“感应到了吗?人间的呼唤。他们怕你一旦踏入,就会彻底解体??因为你不再是单一存在,而是由千万记忆共同构筑的生命体。若你在镜中否定自己,那些记得你的人,也会动摇信念。”
他笑了,笑容里带着疲惫,也带着释然。
“所以我不能一个人进去。”他说。
他转身,面向虚空,声音不高,却穿透维度壁垒:
“请帮我。”
一句话,唤动天地。
刹那间,全球共忆境同步开启。凡佩戴过守灯印之人,无论身处何地,皆自发进入冥想状态。他们的意识如溪流汇海,朝着高维空间奔涌而去。
第一个抵达的是那位北极少年。他站在雪原上,仰望星空,轻声道:“我也曾害怕,但我还是选择了相信。”
第二个是火星老医者。她摘下护目镜,泪水滑过皱纹纵横的脸颊:“我女儿可能永远不会醒来。可我还是想试。”
第三个是飞船上的年轻女子,她是十二人中最年幼的一位。她握紧录音仪,哽咽着说:“爸爸妈妈,如果你们还能听见……我没有放弃希望。”
越来越多的声音加入进来。有农夫、教师、流浪歌手、狱卒、机器人操作员……他们说着各自的遗憾与坚持,声音交织成一首无名的歌。
这些声音,汇成一道前所未有的意识洪流,涌入青铜门前。
吴天张开双臂,迎接这股力量。他不再是一个人的投影,而是成为了千万人心中“希望”的集合体。他的身影开始发光,却又不同于往日那种刺目炽热的光??这一次,是温润的、包容的、带着伤痕却依旧前行的光。
他再次走向镜门。
这一次,没有迟疑。
手掌触及镜面的瞬间,整扇门轰然碎裂,却不化为齑粉,而是分解成无数透明晶片,每一片都映照出一个不同的吴天:
??背着封印匣走向战场的青年;
??在桃树下教孩子写字的中年男子;
??跪在废墟中痛哭的失败者;
??微笑着拒绝跪拜的归乡人;
??抱着病猫低声哼唱的父亲……
所有的“他”同时睁开眼,彼此对视,最终融为一体。
门后,是一片无垠的灰色荒原,空中漂浮着无数断裂的记忆链??那是被世人遗忘的真相,是未曾说出口的道歉,是来不及传递的爱意。它们像尘埃般悬浮,等待有人拾起。
“这里,才是真正的起点。”吴天轻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