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霖听完他家主子要办的事儿以后,露出个和那张娃娃脸分外不符的成竹在胸的笑“您放心,留京子弟都是我哥们儿,明天就能都叫进宫来给您挑用!”
说着又露出些羞赧神色,“只是这票人都是营里混大的,大多不是读书的料,怕不能让陛下满意……”
靳羽柯听完笑笑,“无妨,既如此,孤就给他们些军营男儿的差事干。”
赵霖大喜,他这票兄弟寻常只是闲捉鸡斗狗,看似逍遥自在,但他们赋闲在京,仰父兄冒死军功才得享富贵,心中究竟有愧。
若能得幸御前,也不负家族所望。
心念电转,赵霖当即便欲领命离去,想赶紧告诉这个好消息,靳羽柯却拦住他,又道:“且慢,不必那般劳师动众。明日晚间孤微服出宫一趟,你照旧安排会面即可。”
记忆中原主登基之前都住在梁王府,以梁王世子的身份与一众权贵子弟交游玩乐。
赵霖听了这话,更是松了一口气。约着私下会面,那就是念旧情的意思。
他最了解那群浮浪子弟的现状,血气方刚的年纪,哪个不是一腔抱负,前线用不上他们,能有个什么差事是天大的好事儿了。
哪怕是他如今在宫里鞍前马后地跑,在这群人里头也算是少有的“正经人”,是他们公认的能给家里挣脸的珍稀物种。
只是御前的差哪里那么好当,他是自幼习惯了照顾人的日子,寻常富家子弟却又如何做得。
若能借过往交情谋半个趁手舒服的差事,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只是不知道具体要办什么差,赵霖边走边想,隐隐约约知道跟钩吻案有关系,宫里上上下下的紧张他都看在眼里,确实得加派人手。
他跟靳羽柯想一块儿去了,身边人贵在一个忠字,这些子弟留在京里也是备着派上用场的。最顶上的人能想起他们,就算是没白待这些年。
其实按这么想,他还有个更合适的人选,但那人和他们不算一路,他一时不知道该不该举荐。而且那家伙应该也不需要,人在都卫使干得挺好,让他一句话调到禁卫军的话还不知道算升算降。
最要紧的是那人不是军营子弟,想到这,赵霖更加纠结。
他清楚陛下选他做这个事就是为了在军营子弟里择人,他不好在这时候提一个外人的名字。
但那人对陛下而言又不算外人,赵霖在心底转了不知多少个圈儿,最终还是返了回去。
靳羽柯见他去而复返,心下奇怪,“可是还有何要紧事?”
赵霖试探着开口,“也不是什么要紧的……卑职僭越,只是若陛下急于用人,卑职其实还知道一个很合适的人。”
是先王妃的表姑的儿子,论起来小皇帝要喊一声表舅的。也没出五服,但这关系实在也不近了,中间隔着三个互相没关系的姓氏,靳羽柯听赵霖讲起,着实愣了一愣。
反复搜刮记忆,发现原主都只是知道有这么个亲戚,往常逢年过节会互送年礼。
此人姓李,长原主几岁,也是出身大族,靳云“受禅”之前便靠自己爬到了城门校尉的高度,是个意气风发的青年才俊。
只是李家并无意攀这门亲戚,原主对这家人也就称不上熟悉。
靳羽柯凝眉思索,既然不熟,想来也不必担心被看穿,倒是可以见上一面,便吩咐赵霖下去安排,将这李家儿郎召进宫中一叙。
此桩公务暂了,靳羽柯接着翻折子。大部分都是套话,没什么特别重要的,六部有什么真要紧的事也不会只是上折子。
只是兵部和前线的消息他必须亲自过问,但是这两处的折子向来是什么时候来他什么时候处理,也不会留到第二天。
因此他面前的就只有一些流程上必须过皇帝面的,譬如死。刑的裁定。
靳羽柯一开始还不太适应这种执掌生杀大权的设计,后来发现所有案子在文书上都严格按照刑律裁定,他这个皇帝实际上只用审核一遍,因此反而对这项工作是最早上手的。
用力眨眨双眼缓解疲劳,靳羽柯让常遂安将批复好的折子拿下去尽快送到各个部门,又吩咐下下午需要召来议事的官员官职。他对大梁的整个官僚体系还不是很了解,有些事不清楚要找谁,好在常遂安对官场熟悉些,他问的比较基础的问题对方都能答复。
有这么个帮手着实是松一口气了,待常遂安抱着一满怀奏折出去,靳羽柯下了御案,很没有形象地抻了个懒腰。四下没有留伺候的宫人,他倒是不用怎么担心形象的问题了。
御书房原来不给备茶点,官方说法是防止皇帝批阅奏折时走神,也是一种忆苦思甜式的精神锻炼。
靳云摄政时不怎么在御书房待,他是真看不懂,也就没怎么管过御书房的具体配置,这规矩就这么稀里糊涂地给延续下来了。靳羽柯来了后可不管这些个,御书房必须常备着他爱吃的几样甜食,茶必须是淡茶,加糖,他用脑多的时候离不了糖。
这习惯还是他当年上学时候有的,哪怕后来说糖过量对身体不好,他也没能戒掉糖依赖的毛病。
边嚼着一块撒了白糖的酥点,边听见外头来报,说都卫使掌旗校尉李怀信已到。
靳羽柯有点惊奇,没想到头一个来的会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