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各怀心事地回家,曾雨单方面与他开启冷战。不和他说话,也不抱他,林景川很能理解曾雨的心情,完全不闹,默默配合曾雨,尽量不找存在感,两人互视对方为空气。
第二天一大早曾雨起床去上班,留林景川一人在家。曾雨起床的动静不小,林景川被吵醒,迷迷糊糊看到曾雨在盯着他看,心头一软,就躺在床上向曾雨问候早安,曾雨随口应和,完全没提昨天的事,也没有和以往一样亲一下林景川才出门,更是矢口不提要带他去公司。
林景川思考怎么将这件事的风险降到最低,还是不放心又给银行去一封邮件。思考要怎么好好给曾雨道歉,安抚他。到下午时分,曾雨一整天只言片语都没发给他,正当他准备给曾雨发消息的时候,一个陌生人的短信发来,约他在一个咖啡馆见面。号码有些眼熟,似乎和之前他在曾雨手机上看到的那个备注小可爱的人一样。
林景川从没想过如此狗血的事,接二连三发生在自己身上,约他的竟然是曾雨的秘书。
这个年轻的男孩说他叫夏溪,当曾雨的秘书有一年多了。一次应酬后,送曾雨回家,和曾雨发生了关系。第二天曾雨很是后悔,本想辞退他,但他苦苦哀求,而且这一年来他确实做到各方面都令曾雨满意,所以曾雨将他留下。
他长得很好看,哭着诉说他对曾雨的爱意,“我真的很喜欢他,我知道他喜欢的是你。那天见到你之后,我就觉得我没希望了。”他哭得激动,眼泪如同断线的珍珠,因为隐忍压抑着不发出哭泣声,所以说话时声音有些凄厉,叫人生出一阵同情,“我听他求你来这里工作,后来又吵起来,就忍不住心疼。因为投资的事,他很紧张,近来精神压力很大,但还是三天两头飞深圳,我知道是去见你。我求你多体谅他,别再让他伤神了。”
林景川越听心内越凉,他生出一些愤怒,又生出一丝荒谬。眼前这个人,到底是以什么身份在和他说这番话?明明他和曾雨才是一对情侣,为什么他好像成了这段关系里的第三人?
他心惊,清楚感受到这人确实是真心爱着曾雨,曾雨和夏溪好像也有一些默契胜过与他,不然曾雨也不会在明知他可能会发现这件事之后,还留他在身边。
林景川感到悲哀,他从未在这段感情中产生过如此无力的感觉。究竟这段感情,有多少危机与意想不到的隐患,偷偷埋在他不知道的地方?等到哪天是不是会一起爆炸?如果爆炸,他们该怎么办?
他说,“我不是来破坏你们感情的,我希望你能多爱他一些,如果你介意,我愿意离开。”
夏溪最多不过23、24岁,长得年轻干净,看起来很像大学生,他在林景川面前撕心裂肺地哭,林景川愠怒之余,不免心生恻隐,不停给他递纸巾,想等他哭完再说,但好像夏溪的眼泪毫无止尽。林景川等了许久,脾气都给等没了,最后什么重话都说不出口,只说,“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等到二人分别,他才意识到他本来是该生气的。他漫无目的地走在路上,不知道该去哪里,也不知道身处何处。他恍然抬头,这条街种满香樟树,冬季树上的叶子稀稀拉拉,与他住的城市常年枝繁叶茂生机盎然的街景完全不同,这种全新感与陌生感又让他生出许多悲意。
他有些冷,不禁缩着脖子,用围巾裹住脸,却感觉好像身体系统性失衡,就连一丝暖意都生不出。平时他就很怕冷,心内的冷意又让心脏好像完全冻结了一般,血液似乎都凝滞了。每呼吸一下,心脏就生疼。又起了喝一杯酒暖暖身体的念头。
林景川转念又一想,会不会真的变成酒鬼?他很害怕,万一变成酒鬼,自己孤身一人,横死街头是不是都不会有人发现?他被吓得立即打消了这个念头。他很惜命很怕死,知道一件事会给自己造成伤害后,就会克制自己不去做。但是在感情上,在面对曾雨上,怎么就做不到呢?他又抬起头,让眼眶内温热的液体不至于流下来。已经是落日时分,今天好巧是个阴天,厚厚的、阴鸷的云层挡住了太阳,所以完全看不到落日的余晖,也就完全没有暖意传递给世人。
林景川根本不信夏溪的说法。他一眼就认出夏溪的电话号码,他当时叫曾雨老公,所以他们绝不可能仅仅是一次酒后乱性的关系。他越想越害怕,人心怎么能可怕成这样,曾雨哭着发誓只爱他,保证一切都是意外。他甚至觉得是他对曾雨不够关心,才导致曾雨被趁虚而入。他下定决心原谅曾雨的背叛,发誓要对曾雨更好更百依百顺,但为什么事情的真相竟是这样?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恶心和挫败。他想不通,寒冷的天气甚至冻住了他的脑子,他觉得思考能力在迅速退化。
最后实在是太冷了,不得不又回到那个家。他看着熟悉的房子,回想起这几天和曾雨相处的细节。走过餐桌,想起曾雨坐在桌前吃饭时的样子,走到沙发想起曾雨将他抱在怀里轻声在他耳边说话的样子,走到房内,前几夜的耳鬓厮磨又在他脑内不停播放。他脑海里充斥着曾雨那张英俊的脸,一双桃花眼,笑起来卧蚕的弧度也很好看。意识到他不再拥有这张脸,他心里难过得无以复加。
这些完全超过了他的承受力,他实在是受不了,情绪处在崩溃的边缘。他很想不管不顾大声哭泣,大喊大叫,将自己的所有东西都丢掉,转身离开,飞速回到自己那个家。但他默默告诉自己这种时候只能振作,从今往后自己就是一个人,没有人会在乎他是否崩溃,所以不要伤害自己。他冷静下来,开始清理自己的东西。
林景川打开衣柜收拾衣服,一件一件叠起来放入行李箱,他整理得异常认真,生怕漏掉任何一件。他才发现他在这个家的东西实在是太少了,完全比不上上次他替曾雨清东西时的规模。
他内心嘲讽,这辈子好像每次人生重要节点,都是他在清理东西,他在离开,从未有过别人离开他的经历。从年少时离家出走,到离开曾雨,都是他下定决心后的选择。这么一想心里又好受一些,至少自己是那个掌握了主动权的人。
收完东西后,他就枯坐着等曾雨回家。随时间流逝,他越等越冷静,理智战胜矛盾,心内完全下定了决心。
等到深夜,曾雨才被秘书送回来,醉醺醺的样子。秘书见到林景川面不改色,好像白天那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人不是他一样,与林景川打完招呼,将曾雨扶到沙发上就准备走。林景川送他出门,又叫住了他,让他在门口等着。
曾雨其实并没有醉到失去知觉,反而因为微醺,感官都被放大了,他异常兴奋,用力抱住林景川猛地亲了一口,林景川推开他,站在他身前,端正神色对他说,“我不喜欢你的秘书,你开除他好吗?”
曾雨脸红彤彤的,半睁那双桃花眼,下意识说,“为什么,夏溪很能干,我很喜欢他,他做错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