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门外又来了一批人,走在最前面的,容貌秀美,身量纤纤,个子特别高的女人,脚底下踩的好像还是黑皮红底的高跟鞋,走起路来哒哒响,一路走一路响,像一种悠长而遥远的警示铃声逐渐靠近,从门外响到门口,直到进来才停下。
后面是一群点头哈腰的小弟,跟着就进来了,他们进来之后门就关上了,整个房间顿时变得十分狭窄,非常拥挤。
这一群人以最开始进来的那个人马首是瞻,打扫卫生的打扫卫生,处理床铺的处理床铺,掏东西的掏东西,好像这里不是监狱的房间,而是酒店套房一样。
一群人忙前忙后,整个房间顿时焕然一新,老鼠想上前谄媚,但不知怎么惹怒了他们,被他们打了一顿,送到女人面前。
“怎么处理他?老大你发个话!”一群人喊道。
女人坐在一个人身上,慢条斯理,把面前的老鼠看了看,冷笑道:“敢冒犯我们,揍他!”
众人一拥而上,十分兴奋,狠狠揍了他一顿,至于纽扣,因为缩在角落,既没上前去,也没引起他们的注意,低着头装鹌鹑,他们也就只当看不见。
被坐着的那个人跃跃欲试说:“我也想打!”
女人站起身来说:“那你去吧。”
那个人就加入了人群,开始狠狠殴打老鼠。
女人的目光在房间里扫视了一圈,看见缩在角落里面装蘑菇的纽扣,对众人挥了挥手,众人便停下来。
女人走到纽扣面前问:“我现在差个凳子,你来给我当凳子吧?”
如果忽略这句话是在说什么,语气还挺礼貌的。
纽扣低着头,抱着自己,胳膊和手都在瑟瑟发抖,犹犹豫豫,声音轻轻的说:“我不愿意。”
“大胆!这是荣耀!你居然敢拒绝?”人群中一个人握着拳头跳出来,冲着纽扣大声喊了起来。
纽扣听了炸雷一般的声音,浑身一抖,好像被吓住了,哆嗦得更厉害了一些,声音哽咽中带着些许哭腔,十分胆小,恳求说:“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不是故意的,请放过我吧。”
女人切了一声,对他失去了兴趣,但同时也看不惯他这副胆小的样子,对他很是不满,又有一些微妙的失望,因此挥了挥手,对自己的手下下令说:“打他!”
纽扣一边使劲把身体贴上墙,一边哆哆嗦嗦红着眼眶恳求道:“请不要打我!请不要这样!我已经知道错了!”
女人看也不看他一眼,对其他人挥手,其他人知道女人的意思,便一拥而上,开始试图揍纽扣。
纽扣在地上左躲右闪,像一只极其灵活敏捷的蟑螂一样爬行,众人以为打着了他,实际上并没有,不过他还是惨叫起来。
他像是被一拳一拳打中要害一样,一边在地上翻滚,一边从缝隙里溜走,哀嚎着:“好痛啊,好痛啊!”
或许是他的声音太大了,在房间里实在太吵,女人听了一阵子觉得头痛,挥了挥手,对底下的人说:“够了,让他闭嘴。”
一群人便把纽扣围堵,就像是一群野猫堵在老鼠洞口威胁里面的老鼠不许发出任何声音一样,瞪着眼睛凶神恶煞,面目狰狞对他说:“不许再发出任何声音,听见没有?再听见一点声音,打死你!”
纽扣眼泪汪汪缩在墙角,一个劲点头,可怜巴巴望着他们,好像一只刚被拔过毛的鹦鹉,被迫站在树枝上给他们拍照。
纽扣的脸是一张普通的脸,所以没有任何人因此对他手下留情,当然,也没有任何人因此想要多折磨他。
他们只觉得对他动手都是白费力气,因为他看起来是一种哪怕别人从旁边走过都会因为胆怯和惊恐而疯狂尖叫的可怜蘑菇。
人们在得到他的肯定回答之后,放下拳头转身离开,重新回到了女人身边,不再关心他一点点。
他松了一口气,悄悄爬到了墙角,重新缩成一团,满身满脸都是刚才逃跑时蹭上的漆黑脏污,好像一只被火焰烧死的虫子。
偶尔,人们能听见墙角传来极力压抑的哭声,看过去的时候,能看见纽扣紧闭着眼睛,欲盖弥彰似的用手捂着嘴,身体一个劲颤抖,正在努力往墙上贴,仿佛贴在墙上就不必再挨打,越努力越心酸,越看越可怜。
再加上声音不是很大,人们收回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