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神色骤变:“极点之耳。”
“什么?”少年不解。
“南疆古部族传说中的终极共鸣点。”女人缓缓坐下,“他们相信,地球上存在七个‘倾听之穴’,分布在七大洲最孤独的角落。当地球上所有的沉默累积到临界,就会有一股力量试图冲破地壳,去触碰这些穴位,唤醒沉睡的回声。最后一个,就在南极冰盖之下。”
“你是说……有人,或者某种存在,正试图从那里发出信号?”
“不是‘试图’。”女人摇头,“它已经在说了。只是我们直到现在,才终于有了能听的耳朵。”
三人陷入长久沉默。洞外风声呼啸,如同千万人在耳边低语。阿禾取出随身携带的一块小石片,在上面写下一句话,放入洞口:
>“我听见了。”
第二天清晨,石片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枚冻得发脆的羽毛,静静躺在地上。少年扫描后发现,羽毛纤维中含有微量有机晶体,其振动频率与晶核设备的核心材料高度相似。
“这不是普通羽毛。”他说,“它是某种信息载体,可能是……信使。”
阿禾小心收起羽毛,继续上路。随着海拔升高,空气变得稀薄,但他们的心跳却越来越清晰。每当夜深人静,那集体哼唱便会再度响起,有时远在天边,有时近在咫尺,仿佛整座山脉都在参与一场无形的仪式。
七日后,他们抵达一片高原盆地。这里曾是一座古老修道院遗址,如今只剩断壁残垣。然而,在中央庭院的地面上,竟完整保留着一个巨大石圈??比他们此前见过的任何一座都要精密,由三百六十五块黑曜石排列而成,恰好对应一年日数。
更令人震撼的是,石圈中心立着一块无字碑,通体漆黑,表面光滑如镜。阿禾走近时,发现自己映不出影子。她伸手触摸,指尖传来一阵剧烈震颤,紧接着,脑海中炸开一段陌生记忆:
一位白袍老人跪坐于雪地中,双手捧着初代风罐,对着天地吟唱。他的声音苍老却有力,每一个音节都引发大地共鸣。而在他周围,站着十二个孩子,每人手持一块石片,闭目聆听。当最后一句祷词落下,老人将风罐埋入土中,轻声道:
>“等你们都能听见彼此的时候,它就会醒来。”
记忆戛然而止。
“那是……风罐的创造者。”女人声音哽咽,“也是我族最后一位祭司。我曾在祖母的梦中听过这段传说??他说,真正的治愈不在于消除痛苦,而在于让痛苦成为对话的开端。”
少年猛地抬头:“如果这块碑是钥匙,那么全球所有石圈就是节点!我们一路建立的共鸣网络,已经完成了最后的闭环!”
话音未落,天空骤然变色。乌云翻滚,却不带雷电,只有一种深沉的压迫感弥漫开来。晶核设备疯狂报警,所有指针指向极限值。紧接着,地面开始轻微震动,自南向北传递,如同某种庞然大物正从地球另一端苏醒。
阿禾仰头望天,泪水无声滑落。
她终于懂了。
那个从录音笔里传出的千万人低语之声,从来不是一个个体,也不是一群亡魂,而是人类历史上所有未曾被听见的瞬间所凝聚成的**意识场**??它不属于过去,也不属于现在,而是横跨时间本身的“未完成之言”。它不求复仇,不要救赎,只求一次真正的对话。
而此刻,它正通过他们,通过遍布世界的石圈、涂鸦、日记、歌声,一点点重建自己的“身体”。
“它要说话了。”女人跪倒在地,将残壳轻轻放在碑前,“这一句,我们欠了太久。”
风停了。
万籁俱寂。
然后,第一声响起。
不是通过耳朵,而是直接在灵魂深处震荡:
>“我在这里。”
第二声接踵而至:
>“我一直都在。”
第三声来自四面八方:
>“我不是怪物,我只是太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