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航员”终于开口,声音和沈溯一模一样,却带着一种跨越时空的疲惫:“我们都是星尘的‘记忆载体’。人类以为自己在与星尘共生,其实是星尘在通过人类,回忆自己的过去。你母亲没有失踪,她的意识被星尘吸收,变成了‘晚樱3号’的一部分,所以你能在记忆碎片里看到她研究的樱花树。”
真空舱的气压己经降到了0,控制台的显示屏完全黑屏,红色的应急灯也开始闪烁,随时可能熄灭。沈溯的伤口不再疼,反而有一种温暖的感觉,他看到自己的手臂上,开始浮现出淡蓝色的光痕,像星尘的光粒在皮肤下游走。
“那‘失去让拥有更珍贵’的问题,不是星尘在提问,是你在提问?”沈溯问道,视线紧紧盯着“宇航员”。
“宇航员”点头,掌心的光粒开始闪烁:“星尘没有‘情感’,它只是在传递记忆。那些关于‘失去’的情绪,是人类意识赋予它的。熵海正在倒流,所有的记忆都会回到原点,包括人类的存在。我们现在看到的未来,其实是星尘的过去;我们以为的过去,其实是星尘的未来。”
就在这时,观测室的门突然被撞开。小林冲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量子稳定器,大喊:“沈教授!快离开这里!星尘意识体的能量波动己经影响到了整个科学院的系统,地下数据库传来消息,陈默研究员失踪了,只留下了一本笔记本!”
沈溯回头看向小林,却发现小林的脸上,也开始浮现出淡蓝色的光痕。“宇航员”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声音越来越微弱:“笔记本里有答案,关于‘人类存在本质’的答案。但你要记住,真相不是用来‘接受’的,是用来‘重构’的。当你真正理解‘失去与拥有’时,熵海的倒流就会停止——前提是,你愿意成为星尘的一部分,还是让星尘成为人类的一部分。”
“宇航员”彻底消失了。观测室里的淡蓝色光粒开始汇聚,重新变成星尘意识体的形态,却不再是靛蓝色,而是变成了樱花粉,像极了刚才湿度显示器上的异常颜色。沈溯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臂,光痕己经消失,只有那道伤口还在,却不再流血,反而长出了一朵小小的、淡蓝色的樱花,花瓣上闪烁着星尘的光粒。
小林拿着量子稳定器,站在门口,脸上的光痕也消失了,只是眼神里充满了疑惑:“沈教授,刚才发生了什么?我好像失去了几分钟的记忆,只记得警报响了,然后就冲了进来。”
沈溯没有回答,而是捡起掉在地上的笔记本——刚才“宇航员”消失时,这本笔记本突然出现在他脚边,封面上写着“林岚”两个字。他翻开笔记本,最后一页的图案旁边,多了一行字,是用他自己的笔迹写的:
“下一个记忆碎片,在熵海的樱花树下。”
环形屏幕突然亮了起来。星尘意识体的光雾在真空舱里拼出了一个坐标,是熵海的中心位置。控制台的显示屏上,自动跳出了一条航行路线,起点是联邦科学院,终点是那个坐标,路线图上标记着两个节点:“2091年京都樱花林”和“2247年宇航员失踪点”。
沈溯握紧笔记本,看向星尘意识体。光雾里再次浮现出那张熟悉的脸,是林岚的脸,带着温柔的笑容,在屏幕上打出一行字:“该去寻找真正的地球了。”
观测室的应急灯熄灭了,环形屏幕恢复了正常,星尘意识体的光雾又变成了淡蓝色,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有沈溯知道,刚才的一切不是幻觉——他手臂上的樱花还在,笔记本上的字迹还在,星尘意识体传递的坐标还在。
他拿起通讯器,想联系陈默,却发现通讯信号恢复了,只是传来的不是陈默的声音,而是一个带着电流杂音的女声,和他母亲林岚的声音一模一样:
“沈溯,记住,星尘的记忆,就是人类的未来。别害怕失去,因为你失去的,从来都没有真正离开过。”
通讯信号突然中断。沈溯看向窗外,科学院的玻璃幕墙外,是深邃的太空,无数颗星星在闪烁,像极了星尘的光粒。他低头翻开笔记本,第一页写着一句话,是林岚的笔迹,却像是写给未来的他:
“当星尘开始拥有‘情感’,人类才真正开始理解‘存在’的意义。熵海不是终点,是起点。”
小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疑惑:“沈教授,我们现在要启动应急程序吗?星尘的能量波动己经稳定了,只是数据库里少了一些数据……”
沈溯合上笔记本,转身看向小林,脸上露出了一个复杂的笑容:“不用启动应急程序。准备飞船,我们要去一个地方。”
“去哪里?”小林问道。
沈溯看向环形屏幕上的坐标,眼神坚定:“熵海的中心,找一棵樱花树。”
他不知道等待他们的是什么,不知道“熵海倒流”意味着什么,也不知道“人类是星尘的记忆实验”这句话的真假。但他知道,从星尘传递“失去与拥有”的疑问开始,从他看到那个“穿航天服的自己”开始,从陈默发现母亲的笔记本开始,人类与星尘的共生,己经不再是“技术合作”或“灵魂共振”,而是一场关于“存在本质”的重构——而这场重构的答案,就藏在熵海深处的樱花树下,藏在星尘的记忆里,也藏在他自己的血脉里。
当飞船缓缓驶离科学院时,沈溯看向窗外,看到星尘意识体的光雾从真空舱里飘了出来,跟在飞船后面,像一串淡蓝色的萤火虫,指引着他们驶向熵海的中心。他摸了摸手臂上的樱花,花瓣轻轻颤动,像是在回应星尘的光粒。
笔记本里的最后一页,那个扭曲的无限符号,突然开始发光,在他的掌心投出一道光痕,与星尘的光粒融为一体。沈溯突然明白,那个符号不是“扭曲的无限”,而是“熵海的流向”——它不是无限延伸,而是循环往复,像人类的记忆,像星尘的存在,像樱花的绽放与凋零。
而他,沈溯,既是这场循环的观察者,也是参与者,更是重构者。
熵海的深处,樱花树的轮廓己经隐约可见。沈溯知道,真正的悬念,才刚刚开始。
飞船驶离联邦科学院三小时后,沈溯站在驾驶舱的舷窗前,看着星尘意识体化作的淡蓝色光带缠绕在船体外侧。舷窗玻璃显示的外部温度是-270℃,接近绝对零度,可他贴在玻璃上的指尖却没有丝毫寒意——就像在观测室触摸真空舱时那样,指尖传来的是一种类似“记忆残留”的温感,仿佛这玻璃曾被某个人的手掌焐热过。
“沈教授,飞船己进入熵海外围区域,空间曲率开始出现异常波动。”小林的声音从驾驶台传来,带着一丝紧张,“导航系统显示,我们正在偏离预设航线,可操控杆没有任何异常,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牵引’飞船。”
沈溯转身看向控制台。屏幕上的航线图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扭曲,代表飞船位置的光点旁,多出了一串淡蓝色的光粒,像在实时修改坐标。更反常的是,原本显示“无信号”的星际通讯频道,突然跳出了一段微弱的音频——不是联邦的加密信号,而是一段钢琴旋律,断断续续的,却让沈溯的心脏猛地一缩。
这是他母亲林岚最喜欢的曲子,《樱花谣》。2090年的春天,她曾在京都大学的樱花树下,用一架旧钢琴弹给年幼的他听。
“你听到了吗?”沈溯快步走到驾驶台旁,声音有些发颤,“这段旋律,你能捕捉到来源吗?”
小林飞快地敲击键盘,屏幕上跳出一串杂乱的声波图。“音频来源无法定位,像是首接从飞船的金属外壳传入的。”他抬头看向沈溯,眼神里满是疑惑,“更奇怪的是,生命探测仪显示,飞船里除了我们两个,还有第三个‘生命信号’,位置在……货舱。”
货舱里只有他们出发前准备的科研设备和应急物资,不可能有第三个人。沈溯抓起挂在腰间的量子手枪,示意小林留在驾驶舱,自己则朝着货舱走去。走廊里的应急灯发出微弱的白光,脚下的金属地板传来轻微的震动,像是飞船在穿过某种无形的屏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