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凡的手还搭在鱼竿上,指节因为握得太久有点发麻。
他没动,也没出声,只是盯着南边那片林子。
天上那颗红得发邪的星还在,不闪也不落,像谁拿刀剜了块天幕,塞进去一滴凝固的血。
院子里的人更多了。
不止是昨晚那些,还有新来的,一个个穿着讲究,气息沉稳,一看就不是普通散修。
他们站在篱笆外百丈开外,不敢靠近,也不敢说话,连呼吸都压着嗓子,搞得整个场子比守灵还肃静。
李凡回头看了一眼池塘。
水面又起了圈涟漪,这次是从鱼篓倒影那儿荡出来的,一圈套一圈,慢悠悠的,像是有人在底下轻轻敲碗。
他叹了口气,转身回屋。
门“啪”地一声关上,屋里顿时暗了一截。
他靠在墙边,从灶台底下摸出个破陶壶,往锅里倒水准备烧点热水泡脚。
刚点着柴火,就听见外面窸窸窣窣响。
抬头从窗缝往外看——好家伙,两个修士正蹲在他家篱笆边上,拿凿子吭哧吭哧刻石头。
一块青石碑己经立起来了,上面三个大字:道源居。
李凡眼睛一瞪,抄起墙角的锄头就冲了出去。
“谁让你们立碑的?!”
那俩人吓得手一抖,凿子飞出去老远。
旁边几个原本还想挖地基建香坛的也赶紧收手,往后退了好几步。
“前……前辈恕罪!”其中一个结结巴巴地说,“我等仰慕道韵,特来留记,绝无冒犯之意!”
“道源居?我还道源超市呢!”李凡一脚把石碑踹翻,泥地上磕出一道白印,“这叫‘李凡家菜园子’,懂不懂?再搞这些花里胡哨的,明天我就在门口挂个牌子——‘此地不通网,不接外卖,谢绝参观’!”
人群鸦雀无声。
他指着池塘:“看见没?那是禁地!谁敢再动土、立碑、烧香、摆贡品,首接扔进去泡三天三夜,出来变绿毛龟!”
话音刚落,大黄狗懒洋洋抬起头,尾巴一甩,一股劲风扫过,三个站得最近的修士当场被掀了个屁股墩儿。
老龟壳边缘闪过一丝微光,地面瞬间结了层薄霜,踩上去咯吱响。
众人齐刷刷后退五步。
李凡冷哼一声,拎着锄头往回走,顺手泼出一盆洗菜水,水花溅到一个金丹期修士的鞋面上,湿了一片。
那人低头看了看,不但不恼,反而“扑通”跪下,激动得声音发颤:“前辈赐水润足!此乃大机缘!必有后福!”
李凡脚步一顿,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住。
“你脑子进水了吧?那是涮萝卜的!”
那修士却满脸虔诚,掏出块白布把鞋面擦干净,小心翼翼收进储物袋:“此水沾因果,可镇心魔,价值千金啊!”
李凡翻了个白眼,头也不回地钻进屋,狠狠摔上门板。
“这帮人比我家狗还能装。”
他坐在小凳上,抱着膝盖盯着炉火,心想这要是能报警,现在早就打110了。
可外面那一片死寂,反倒更让人心里发毛。
上千号人站着不动,连咳嗽都不敢大声,空气沉得像裹了层湿棉被,压得人喘不过气。
他干脆起身,拿了件旧衬衫和几根竹竿,去院子里晾衣服。
衣绳是他用鱼线绑的——当然他自己不知道那是混沌所化,只觉得这线特别结实,三年没断过。
衬衫挂上去,风一吹,晃晃悠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