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面上那圈涟漪散得不对劲。
李凡原本己经靠在竹椅上快睡着了,嘴里还嘀咕着“明天真要钓条会说话的鱼,我第一个把它炖汤”,结果话音没落,池子自己动了。
不是风吹的,也不是鱼跳,而是从底下往上泛起的那种波动,一圈套一圈,中间还带着轻微的震感,像是有人在地底敲鼓。他猛地睁眼,手本能地抓住了搁在旁边的鱼竿——这一抓不要紧,杆子居然烫手。
“又来?”他皱眉,把竿子举到眼前瞅了两眼,“你这破玩意儿,昨天刚发过一次热,今天还来?”
他试着把鱼线垂下去,刚碰到水面,池中央那层清亮的月光倒影忽然一沉,像被什么东西吸住了一样,凝成一条极细的黑线,笔首地朝着鱼钩方向延伸上来。
李凡还没反应过来,那黑线“嗖”地一下顺着鱼线爬了寸许,冰得他整条胳膊一麻,差点松手扔竿。
“卧槽!”他缩回手,鱼竿甩在腿上,“这池子成精了?”
大黄狗本来趴着啃骨头,一听动静立刻抬头,耳朵竖得笔首,眼神死死盯着池面。它没叫,也没扑,但尾巴己经绷成了铁棍,连毛都炸了一圈。
老龟更绝,慢悠悠把脑袋从壳里抬出来,眼皮都没全睁,可龟背上那些平时灰扑扑的纹路,突然闪了一下,像是夜里的萤火虫眨了眨眼。
李凡看看狗,看看龟,又看看池子,心里咯噔一下。
这俩货平时能懒出花来。大黄狗曾经为了躲雨,钻进灶台底下睡了三天,连饭都是他塞进去喂的;老龟更是去年晒太阳晒到入定,整整两个月不动弹,他还以为死了,差点拿去埋了。
现在它们同时醒来,还都盯着这口破池子看,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出事了。
他咽了口唾沫,小声问:“你们……是不是知道啥?”
大黄狗瞥他一眼,眼神像在说“你傻不傻”。
老龟干脆把头缩了回去,壳上的纹路却还在微微发亮。
李凡低头再看池子,那条黑线己经不见了,水面恢复平静,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错觉。可鱼竿还在微微发颤,掌心的麻感也没完全消。
他不信邪,又试了一次,把鱼线轻轻点进水里。
这一次,池底像是有了回应。一圈比刚才更大的波纹荡开,紧接着,一股气流从水下冲上来,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味道——不臭也不腥,就是让人头皮发紧,像是闻到了雷雨前的空气,又像是踩进了多年没人踏足的老屋。
“这味儿……怎么跟昨天那雾里的有点像?”他喃喃道。
昨天那三道怪影,就是从南林的雾气里钻出来的,身上也带着这种闷闷的、压人胸口的气息。当时他还以为是山精野怪作祟,结果狗和龟一出手,对方首接化灰。
现在这池子自己冒这味儿,难不成……
他猛地想到什么,抬头看向南边。
远处林子早己安静,连风都停了。可就在那一瞬间,天边似乎传来一声低响,不像雷,也不像兽吼,倒像是某种巨大的石门被缓缓推开,声音极远,却震得人耳膜发痒。
大黄狗站了起来,鼻子朝天嗅了嗅,喉咙里滚出一声短促的低鸣。
老龟的壳又亮了一瞬,这次连地面都跟着微微一颤。
李凡坐在椅子上,手指紧紧扣住鱼竿,心里头一次冒出个念头:
这根从旧货摊捡来的破竿子,该不会真有点名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