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小说

第39章 集市寻踪（第1页）

通往李家集的路，比去双岔驿更加崎岖难行。张文轩拄着木棍，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脚踝处传来阵阵钝痛，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王飞燕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他，眼神里充满了担忧。

“张大哥，要不……我们歇会儿吧？”看着张文轩苍白的脸色，王飞燕忍不住说道。

“不行……得赶在集市最热闹的时候到……人越多，越安全，也越容易找到赵货郎。”张文轩咬着牙，抹了把汗，继续前行。他知道时间宝贵，必须在赵货郎忙于交易、无暇他顾的时候找到他，才能避免引起不必要的注意。

两人走走停停，花了近两个时辰，才终于在日上三竿时，远远望见了李家集的轮廓。这是一个比双岔驿小得多的集市，依着一条小河而建，只有一条主街，两旁是些低矮的土坯房和木棚，但此刻却也是人声鼎沸，挤满了前来赶集的附近山民和货郎。

空气中弥漫着牲畜粪便、尘土、食物和汗水的混合气味。叫卖声、讨价还价声、孩童的哭闹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嘈杂而充满生活气息的背景音。

张文轩和王飞燕混入人流，立刻感到一种安全感。人多眼杂，他们这两个不起眼的外乡人，反而没那么显眼了。

“分头找。”张文轩低声道，“你眼神好，去街口和人多的地方看。我脚不方便，顺着街边慢慢找。记住，找到他先别声张，暗中跟着，等我过来。”

“嗯！”王飞燕点点头，像一条灵活的鱼儿，迅速钻入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张文轩则沿着街边，挨个摊位地搜寻。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过每一个货郎的脸，辨认着他们的货物和吆喝声。卖布的、卖陶罐的、卖竹器的、卖山货的……就是没有看到推着独轮车、贩卖针头线脑的赵货郎。

时间一点点过去，张文轩的心渐渐沉了下去。难道赵货郎今天没来李家集？或者，他己经卖完货离开了？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准备去和王飞燕会合时，他的目光被街尾一个相对僻静的角落吸引住了。那里围着一小圈人，似乎在看什么热闹。他隐约听到了赵货郎那略带沙哑的、正在极力推销的声音！

他心中一喜，连忙拄着棍子，一瘸一拐地靠了过去。

挤进人群，果然看到赵货郎正站在他的独轮车旁，手里拿着一面做工粗糙但样式新颖的铜镜，唾沫横飞地向几个妇人吹嘘：“……瞧瞧！这可是从洛阳那边过来的新样式！照人清楚着呢！比你家那破铜盆强多了！只要五十钱！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妇人们显然被说动了，正在讨价还价。

张文轩没有立刻上前，而是隐在人群后面，仔细观察。赵货郎看起来和往常没什么不同，脸上带着生意人特有的热情和精明，似乎完全不知道他带来的那张纸引发了怎样的波澜。

等到那面铜镜终于以西十五钱成交，妇人们心满意足地离开后，人群也渐渐散去。赵货郎擦了把汗，正准备喝口水歇歇，一抬头，正好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张文轩。

“哟！张……张小哥？”赵货郎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会在这里遇到他，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但很快又堆起了笑容，“你怎么到李家集来了？稀客稀客！飞燕姑娘呢？”

“赵大哥，”张文轩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自然，“飞燕在那边看布呢。我的脚伤好点了，想着出来走走，顺便来集上看看，没想到遇到你了。”

“哦哦，那就好，那就好。”赵货郎眼神闪烁了一下，热情地招呼道，“来来来，坐下歇会儿，喝口水。”他指了指独轮车旁的一块石头。

张文轩顺势坐下，装作不经意地闲聊：“赵大哥生意不错啊，刚才那镜子卖得挺好。”

“嗨，混口饭吃罢了。”赵货郎摆摆手，眼神却不时瞟向张文轩，似乎在揣测他的来意。

张文轩知道不能绕弯子太久，他深吸一口气，从怀里掏出了那张皱巴巴的粗纸，摊开在赵货郎面前，指着上面那行字，压低声音，首接问道：“赵大哥，实不相瞒，今天来找你，主要是想问问，这张纸……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赵货郎的目光落到那张纸上，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但立刻被他掩饰过去。他干笑两声，拿起那张纸，装模作样地看了看：“这……这纸啊？嗨，我当是什么呢！这就是我包货用的废纸啊，从哪个旧账本上撕下来的吧？哪儿来的记不清了，可能是在双岔驿收旧货的时候顺手拿的？怎么了，这纸有什么问题吗？”

他的反应太快，太刻意，反而让张文轩更加确信他知道内情。

“赵大哥，”张文轩盯着他的眼睛，语气严肃起来，“这纸上写的东西，对我非常重要。请你务必告诉我，这纸到底是从哪里来的？或者说，你最近有没有经手过……类似的书卷图纸之类的东西？”

赵货郎被张文轩的目光看得有些发毛，他左右看了看，凑近一些，声音压得更低，带着几分恳求：“张小哥，我的好兄弟！你……你就别问了！这事……这事水太深，知道多了没好处！我就是个跑腿的小买卖人，有些事，真的不敢乱说啊！”

他这话，几乎是变相承认了他知道些什么，而且非常忌惮！

张文轩的心沉到了谷底。事情果然比他想象的更复杂。

“赵大哥，”张文轩不肯放弃，也压低声音，“我只想知道这本书的下落，绝不会牵连你。这关系到……很多人的安危。请你帮帮我。”

赵货郎脸上露出极其为难的神色，他搓着手，犹豫了半天，才像是下定了决心般，极其快速而含糊地低声说了一句：“东西……是从‘鬼市’流出来的……卖家……戴斗笠，看不清脸……别的……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你也千万别再打听了！会惹祸上身的！”

说完，他像是怕张文轩再问下去，赶紧推起独轮车，匆匆说道：“那个……我突然想起还有点急事，先走了！下次……下次再去你们那儿取货！”然后，头也不回地挤进人群，飞快地消失了。

鬼市？戴斗笠的卖家？

张文轩站在原地，握着那张纸，心中翻江倒海。赵货郎的反应，和他透露的只言片语，都指向一个结论：他那本遗失的书，不仅己经流散出去，而且似乎卷入了一个更加隐秘、更加危险的交易网络之中！

危机，远未结束，反而向着更深的黑暗蔓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