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小说

第265章 支流（第2页）

“我知道你在等。”他对着灰雾轻声说，声音放得很柔，像哄受惊的小兽，“但你娘走之前，把木簪放在门口了。她怕你找不到回家的路，给你留了记号呢。”

灰雾里的小影子停了下来。星宇义看见她慢慢抬起头，手里还攥着画圈的风筝骨。

“她不是没来接你。”星宇义继续说，目光落在星核上——那里隐约能看见半块麦饼的影子，“她是想让你拿着木簪，自己找条能走的路。就像她把你推进柴房时，是想让你活着一样。”

小影子的肩膀轻轻抖了一下。灰雾开始慢慢变淡，露出星核本来的样子：那是块被泪水泡软的麦饼，麦饼上压着支碎了珠花的木簪。

“你看。”星宇义笑了笑，“她记着你爱吃麦饼，记着你怕黑会攥着木簪睡。她一首记着你呢。”

话音刚落，遗念星突然亮了起来。小影子慢慢站起身，把木簪和麦饼抱在怀里，朝着星宇义的方向微微鞠了一躬。接着，她的身影化作无数光点，跟着那些散了的灰雾一起，顺着光河的水流漂向远处——不是往回漂，是朝着主河道的方向，朝着那些亮着的星辰漂去。

星宇义看着光点消失的方向，掌心的玉佩轻轻发烫。星网上那个最亮的节点暗了下去，旁边又亮起个新的节点，比刚才的稍远些，却更亮。

“这就成了？”童声有点惊讶，“我还以为得用玉佩的光硬破灰雾呢。”

“执念不是结在‘等不到’，是结在‘被忘了’。”星宇义把玉佩贴在胸口，光河的暖光漫过他的膝盖，“她知道娘没来，却怕娘忘了她在等。现在她知道娘记着她，就敢走了。”

童声“哦”了一声，过了会儿又说：“你师父当年是不是也这么教你的？我听光河的老星说，以前有守护者硬用灵力冲散遗念星的灰雾，结果星核碎了，记忆也跟着散了，再也归不了位。”

星宇义想起师父煎药时的侧脸，轻轻“嗯”了一声：“师父说，记忆是活的。你得顺着它走，不能逼着它动。”

往前走了约莫半里地，光河突然变宽了些。水面上飘着些白色的花瓣，顺着水流打着旋儿，凑近了能闻到淡淡的桂花香。玉佩上的新节点就在前方不远处，那里悬着颗半亮的星辰，星辰周围没灰雾，却缠着圈细细的红线，红线的另一头浸在水里，看不清连着什么。

“这是‘牵念星’。”童声的语气松快了些，“比遗念星稳当，藏的是没断干净的念想。你看那红线，是记忆里的‘牵挂’结的。”

星宇义刚要走近，就见水面突然泛起涟漪。红线动了动，从水里浮起个模糊的影子——是个穿青布衫的书生，正蹲在水边，用树枝挑着水面的花瓣往岸上游。

“姑娘且等！”书生的声音带着点急，又有点腼腆，“这桂花瓣漂远了，我帮你捞回来！”

水面上慢慢映出个姑娘的身影。梳着垂挂髻，穿件月白裙，正蹲在对岸的石阶上，手里捧着个青瓷瓶，瓶里插着几枝刚折的桂花。她听见书生的话，忍不住笑了：“多谢公子。只是这花瓣捞回去也养不活，何必费这劲？”

“养不活也得捞。”书生把树枝上的花瓣小心摘下来，用帕子包好揣进怀里，“姑娘折桂花是想酿蜜吧？我家后院有棵老桂树，明日我采些新鲜的送过来，比这漂在水里的好。”

姑娘愣了愣，脸颊慢慢红了，低下头用手指绕着青瓷瓶的瓶口：“公子不必麻烦……”

“不麻烦！”书生连忙摆手，又觉得唐突，挠了挠头笑了，“我明日辰时来，就在桥头等你。”

姑娘没应声，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书生把帕子往怀里按了按，一步三回头地往桥那边走。水面上的花瓣还在漂，可他走的时候，手里紧紧攥着那个包花瓣的帕子，像是攥着什么稀世的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