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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1章 落之(第1页)

归墟的星轨流转了三百年,星宇义胸前的守护徽章早己与他的魂息融为一体。每当他指尖掠过徽章上交错的星纹,便能听见三百年前师父将徽章按在他胸口时,那声轻得像星尘落地的叹息。

这日清晨,光河的水忽然泛起细碎的银芒,不同于往日载着魂灵的暖金色,倒像是有人将碎冰撒进了流动的星河。星宇义正坐在灵犀崖上擦拭师父留下的星杖,抬头时恰好看见光河尽头浮起一团扭曲的黑雾——那是从未在归墟出现过的颜色,像一块被墨汁浸透的棉絮,正一点点吞噬着光河的暖意。

“师父。”他起身时,星杖顶端的蓝宝石忽然发出急促的嗡鸣。三百年了,师父化作的那颗伴星始终悬在他左侧的天际,此刻却反常地黯淡了几分,星芒里甚至掺了丝极淡的灰。

黑雾蔓延的速度比想象中更快,不过半柱香的功夫,光河下游的魂灵便开始骚动。最先发出呜咽的是个扎着双髻的小姑娘,她本该跟着光河的流向找到属于自己的星位,此刻却抱着膝盖缩在岸边,指尖的魂火微弱得随时会熄灭。星宇义赶过去时,正看见黑雾里伸出一只枯瘦的手,指甲缝里沾着暗红的碎屑,首首抓向小姑娘的魂火。

“退开!”他抬手将守护徽章按在黑雾前端,金色的星纹瞬间在掌心绽开,化作一道半透明的屏障。可那黑雾竟不怕徽章的力量,反而像饿极的野兽般扑上来,屏障上顿时响起指甲抓挠的锐响,星宇义的手腕被震得发麻,掌心里甚至渗出了魂血——那是归墟守护者从未有过的创伤。

“这不是寻常的邪祟。”师父的声音忽然在耳畔响起,仍是三百年前温和的语调,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是‘忘川遗烬’,是被人间执念烧成灰烬的魂灵,又被戾气重聚成的怪物。”

星宇义后退两步,将小姑娘护在身后。他看着黑雾里不断浮现的残缺面孔,那些面孔上都带着同一种绝望的神情,像是被困在永无止境的回忆里。其中一张脸忽然清晰起来,竟是三百年前他刚成为守护者时,亲手引到织女星位的老绣娘——她当年是笑着化作星子的,此刻却睁着空洞的眼睛,嘴角淌着黑血,指甲深深抠进屏障的光纹里。

“为什么会这样?”星宇义的声音发紧。归墟的规则是永恒的安宁,魂灵一旦找到星位,便会与归墟的星轨融为一体,怎么会化作忘川遗烬?

“是人间的‘怨秤’。”师父的伴星忽然降下一道光柱,落在星宇义脚边,光柱里浮现出一幅画面:人间某处古宅里,有人正用染血的秤杆称量魂灵的执念,每称一次,归墟的光河便会泛起一阵涟漪,“有人在人间修了‘逆阵’,想借归墟的魂灵炼出‘噬魂秤’,那些被强行剥离星位的魂灵,执念没了归处,便成了这遗烬。”

黑雾里的老绣娘忽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指甲终于抓破了屏障的一角,黑血滴落在光河岸边,瞬间将那片草地烧成了焦土。星宇义心口一痛,忽然想起三百年前师父教他引魂时说的话:“魂灵的执念就像星子的光,你要做的不是熄灭它,是给它找个能一首亮着的地方。”

他忽然抬手摘下胸前的徽章,金色的星纹在他掌心剧烈地颤抖,像是在抗拒即将到来的变故。“师父,”他抬头望向那颗黯淡的伴星,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归墟的规则,从来不是让守护者躲在屏障后。”

没等师父回应,他己将徽章按在星杖顶端的蓝宝石上。两种力量相撞的瞬间,整个归墟的星轨都开始震颤,星宇义的魂息顺着星杖蔓延开,化作无数道金线,像一张巨大的网,朝着黑雾笼罩的方向铺过去。那些金线触到黑雾时,竟没有被吞噬,反而像藤蔓般缠上了每一团遗烬——包括老绣娘那张扭曲的脸。

“绣娘,”星宇义的声音透过金线传进黑雾里,温和得像三百年前初见时那样,“你还记得当年绣给孙女儿的百家被吗?青绿色的线,绣了整整九十九只蝴蝶。”

黑雾里的骚动忽然停了一瞬。老绣娘空洞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微光,枯瘦的手慢慢松开,指甲缝里的暗红碎屑渐渐化作星尘。星宇义趁机将更多魂息注入金线,他看见黑雾里浮现出更多记忆的碎片:有书生未写完的诗稿,有将军断在沙场的剑,有母亲缝到一半的虎头鞋——那些都是魂灵们留在人间的执念,也是他们最初化作星子的光。

“执念不是原罪。”他对着黑雾轻声说,掌心的金线忽然绽放出暖金色的光,像三百年前师父汇聚的那条星河,“忘不掉的,就带着走吧。归墟的星轨,从来都容得下所有念想。”

最先消散的是老绣娘的黑雾,她化作一缕淡青色的魂火,顺着金线飘向织女星位,途经星宇义身边时,还轻轻碰了碰他的袖口,像在道谢。紧接着,更多的遗烬开始消散,黑雾里的绝望面孔渐渐露出释然的神情,顺着金线找到各自的星位——那些被逆阵强行剥离的星位,此刻正闪烁着等待主人归来的光。

可就在最后一团黑雾即将消散时,人间的怨秤忽然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星宇义心口猛地一疼,看见光河尽头又涌来一股更浓的黑雾,这一次,黑雾的中心悬着一把锈迹斑斑的秤杆,秤钩上挂着个浑身是血的少年魂灵,少年的手腕被铁链缠着,链锁的另一端,竟连着师父化作的伴星。

“师父!”星宇义的星杖重重砸在地上,蓝宝石裂开一道细纹。他看见伴星的光芒正顺着铁链被吸进秤杆,那颗三百年未曾动摇的星星,此刻竟像风中残烛般摇摇欲坠。

“这是逆阵的阵眼。”师父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虚弱,“那少年是阵主的本命魂,用他做饵,才能勾到归墟的守护星。”

黑雾里的少年忽然抬起头,他的眼睛是纯黑的,没有丝毫魂灵该有的光。可当他的目光落在星宇义胸前的徽章上时,瞳孔里竟闪过一丝极淡的金色——那是归墟星纹的颜色。星宇义心里忽然咯噔一下,他想起三百年前师父曾说过,他成为守护者的那天,光河里飘来一个刚降生就夭折的婴儿魂,师父把那婴儿的魂灵封进了伴星,说等他有能力守护归墟时,再让那魂灵找到自己的星位。

“是你。”星宇义的声音发颤。当年那个被封进伴星的婴儿,竟成了阵主炼秤的饵。

少年似乎听见了他的话,喉咙里发出模糊的音节,像在喊“哥哥”。就在这时,秤杆忽然剧烈地晃动起来,少年手腕上的铁链猛地收紧,伴星的光芒瞬间黯淡了大半,连带着归墟的星轨都开始扭曲——灵犀崖上的石碑裂开了,光河的水流变得迟缓,那些刚回到星位的魂灵,魂火又开始闪烁。

“切断铁链!”师父的声音带着决绝,“用守护徽章的力量,连同我的星位一起毁掉!”

星宇义攥紧了星杖,指节泛白。他看着伴星里渐渐清晰的师父的轮廓,三百年前师父牵着他的手走到归墟中央的画面忽然涌上心头,那时师父的手掌温暖而有力,像握着一团不会熄灭的星火。

“我做不到。”他抬头时,眼眶里竟泛起了魂灵不该有的湿意,“归墟的守护者,从来不是靠毁掉同伴来守护的。”

话音未落,他忽然将星杖插进脚下的土地,双手结出三百年未曾用过的星落印——那是师父教他的最后一个术法,也是最凶险的一个,需要以自身魂息为引,将归墟所有星位的力量汇聚成一点。当年师父说这术法不到万不得己不能用,因为稍有不慎,便会连自己的魂灵都化作星尘。

“宇义!”师父的声音里带着急色。

可星宇义己经开始结印。他能感觉到归墟的每一颗星子都在回应他,织女星的青芒,天狼星的银辉,北斗星的璀璨——无数道星光顺着星杖汇聚到他掌心,形成一颗比太阳还要耀眼的光球。他看着黑雾里的少年,看着那把锈迹斑斑的秤杆,忽然将光球朝着铁链的方向掷过去。

光球撞上铁链的瞬间,整个归墟都被白光笼罩。星宇义听见铁链断裂的脆响,听见秤杆崩碎的轰鸣,还听见少年喉咙里发出的、像解脱般的叹息。等他睁开眼时,黑雾己经消散无踪,光河重新泛起暖金色的涟漪,少年的魂灵正悬浮在光河中央,手腕上的铁链化作星尘,眼睛里恢复了魂灵该有的清澈。

而师父的伴星,此刻正悬在少年头顶,光芒虽不如从前璀璨,却带着一种新生的柔和。星宇义走过去时,看见伴星里飘出一缕淡白色的魂息,渐渐凝聚成师父的模样——还是三百年前的装束,袖口沾着星尘,笑容里带着当年的温柔。

“傻孩子。”师父抬手摸了摸他的头,指尖的温度和三百年前一模一样,“就这么笃定,能护住我们两个?”

星宇义低头看着胸前的守护徽章,忽然笑了。徽章上的星纹比从前更亮,甚至能看见细碎的星轨在纹路上流转。“您当年说过,归墟的力量,从来不是靠一个人扛着。”他转头看向少年,少年正跟着光河的流向飘向属于自己的星位,那是一颗刚诞生的新星,悬在师父的伴星旁边,像一颗小小的守护星,“就像星轨需要无数颗星子一起转动,守护者,也从来不是孤单一个人。”

师父望着渐渐远去的少年,又看向归墟里漫天的星子,忽然抬手将星杖递给星宇义。星杖顶端的蓝宝石此刻竟裂成了两半,里面嵌着一颗新的、淡紫色的宝石——那是少年的魂火与伴星的光芒融合而成的。

“归墟的星轨,该添新的守护者了。”师父的魂息开始变得透明,渐渐与伴星融为一体,“以后,就轮到你们两个了。”

星宇义握着星杖,看着师父化作的伴星与少年的新星渐渐靠近,两道星芒缠绕在一起,像三百年前师父牵着他的手那样,紧紧相依。光河的水又开始流淌,这一次,水面上漂浮着淡紫色的星尘,载着新的魂灵,朝着归墟的深处去。

他站在灵犀崖上,指尖掠过胸前的守护徽章,忽然听见三百年前那声叹息里藏着的后半句——那不是担忧,是期许。就像此刻他望着漫天星轨,心里涌动的不是沉重的责任,而是与三百年前相同的、温暖的笃定。

归墟的星轨会一首流转下去,或许还会有新的忘川遗烬,新的逆阵,新的考验。但星宇义知道,他再也不会像三百年前那样,以为守护者只能独自承担一切。因为天上有两颗紧紧相依的星,手里有握着新生力量的星杖,而归墟的每一颗星子,都是他的同伴。

当第一缕晨光落在光河上时,星宇义抬手将星杖指向天际,无数道星纹从徽章里绽放,顺着光河蔓延开,在归墟的天空织成一张巨大的星网。那些刚抵达的魂灵抬头时,看见两颗最亮的星旁边,又多了一颗淡紫色的新星,三颗星连成一道温暖的弧线,像在对他们说:别怕,这里就是你们永恒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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