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小说

第25章 峡谷回响（第1页）

穿透那层冰冷粘稠的雾墙时，像从墨汁里挣脱的游鱼，周身的压迫感骤然松了半分。林枫踉跄着稳住身形，贪婪地吸入一口空气——虽依旧带着山间的清寒，却没了雾中的滞重腐味，终于能畅快地喘口气。

眼前豁然开朗。

他们站在一方开阔的岩石平台上，身后是翻滚的白雾墙，像被无形的屏障挡住，到了平台边缘便硬生生折回，再难前进一步。而平台前方，大地像被开天巨斧劈出一道深不见底的伤口——一道横贯视野的裂谷横亘眼前，彻底截断了去路。

裂谷深得望不见底，谷底云雾翻涌，只有阴冷的风从深渊里倒灌上来，卷着呜咽般的啸声，刮得人衣袂猎猎作响。对岸在数百丈之外，崖壁陡峭如削，铁灰色的岩石在昏暗天光下泛着冷硬的光，连一丝可攀援的缝隙都没有。

但最令人心悸的，是裂谷中狂乱的能量。

狂风在谷中肆意冲撞、旋转，搅出无数肉眼可见的气流漩涡，有的细如银线，有的粗如巨树，边缘泛着灰败的死寂光。更可怕的是那声音——不是耳朵能捕捉的声响，是首接扎进意识的尖啸，像无数冰针在刺扎神经，又像万千冤魂在嘶吼，试图搅乱元炁、撕裂意志。仅仅站在边缘，林枫就觉得头晕目眩，心神像被狂风拽着往谷里坠。

“呜——嗷——！”风卷过崖壁的溶洞，突然爆出扭曲的尖啸，时而像婴儿啼哭，时而像巨兽磨牙，变幻不定的声响钻进脑海，让人头皮发麻。

“回响峡谷。”苏瑶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她指尖无意识地扣紧胸前的叶形护心镜，周身的玉衡光华自行亮起，织成一道温润的光罩，将精神尖啸挡在外面大半，“古籍说这是‘大静默’后的能量漩涡，没想到现在乱成了这样。风声裹着死寂气，还有消散生灵的残念，搅出了这能蚀心的‘回响’。”

她闭着眼感知片刻，眉头拧得更紧：“气流乱得像疯了的蛇，飞行时稍不注意就会被卷进漩涡。而且谷底的死寂气浓得发黑，藏着些适应了这种环境的东西——它们闻着活气就会扑上来。”

林枫望着这道天堑，脸色发白。若是全盛时期，他或许会凭着苍空翼铠的速度硬冲，可现在元炁只恢复了六成，胸口的铠甲还破着个洞，连飞行都磕磕绊绊……这裂谷对他而言，几乎是绝路。

啸风的意念却在感知里炸开了狂喜——混乱的气流、开阔的空间、挑战性的天堑，精准戳中了这天空之灵的本性。它疯狂传递着飞行轨迹：“左拐避开大漩涡！借气流反弹加速！冲！”那股急切几乎要冲破意识的束缚。

可与此同时，胸口的破损处传来冰裂般的滞涩——月影叶和固源胶封住的缺口在乱流冲击下微微震颤，元炁流过时像被卡住的齿轮，每一次搏动都带着细微的痛。这是铠甲的警告，也是最致命的隐患。

“你的铠甲撑不住硬冲。”苏瑶一眼看穿了问题，语气斩钉截铁，“胸口的破损是弱点，在乱流里能量随时可能断。要是在谷中央掉下去……”

后果不用多说。数百丈的高空，底下是云雾缭绕的深渊和潜伏的死寂造物，一旦灵铠失效，只会粉身碎骨。

“没别的路了？”林枫的声音被风刮得发飘。

苏瑶缓缓摇头，目光扫过两侧望不到头的崖壁：“这是去黑石图书馆的必经之路。绕行要走三天，而且那边的林子早被死寂吞了大半，更危险。”她转头看向林枫，翠眸里映着谷中乱流的光，“必须从这过。”

她顿了顿，语气软了些，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会在你左后方护航，用玉衡力帮你扫开靠近的死寂气，稳住你周围的小范围气流。但飞过去的人是你，这是对你的考验，也是你必须跨的坎。”

林枫深吸一口冷风，谷中的尖啸刺得肺叶生疼。他望着对岸模糊的轮廓——那里或许藏着父亲的过往，藏着灵铠的秘密，藏着对抗寂静回响的答案。风止谷的黄昏、母亲最后抬手的模样、库兹爷爷嘶吼的警告……这些画面在脑海里撞碎了犹豫。

退回去？退回那窒息的雾里，或是赌命走未知的弯路？

不。

他握紧胸前的玉佩，温热的触感像父亲的手掌按在心上，给了他最后一丝勇气。他抬起头，眼中的犹豫和恐惧渐渐被决绝烧尽，连指尖都因用力而泛白。

“我试试。”声音出口时，比想象中稳得多。

苏瑶看着他眼中燃起的光，微微颔首：“调整呼吸，守住心神，别管那些回响。把感知全放在气流上——信你的铠甲，也信自己。我在你左后三丈，跟着你。”

林枫重重点头。他闭上眼睛，强行将那些钻脑的尖啸压进意识深处，把心神沉进丹田。这一次，他没压制啸风的躁动，反而顺着它的兴奋传递意念：“别急，跟着我的节奏，我们一起冲。”铠甲的光翼微微颤了颤，像是回应。

天蓝色的流光覆上全身，背后的光翼展开——虽不如全盛时璀璨，却比之前稳了许多，连边缘的颤动感都弱了。林枫能感觉到，啸风的意念和他的决心正拧成一股劲，不再是各自拉扯，而是同频共振。

他一步步走到平台边缘，狂风几乎要把他掀下去。低头望进深渊，冰冷的死寂气像潮水般涌上来，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

就是现在！

他猛地睁眼，眼中闪过一抹天蓝色的锐光！

“轰！”

背后的光翼爆发出强劲的能量，气流在翼下炸开，他整个人像离弦的箭，毅然冲进了回响峡谷的乱流之中！

几乎在同一瞬，一道温润的翠绿色光华在他左后方亮起——苏瑶驾驭着玉衡铠紧随而至，翠色的光罩像定海神针，稳稳撑开一片安宁，为他在这狂暴的能量之海里，护航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