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小说

第十六章 风云起青萍（第1页）

黑风谷的晨雾还没褪尽，季龙的重剑己劈开第七道拦路的荆棘。剑锋扫过之处，带起的气流卷着片残破的狼头旗，旗角在风里抖得像条濒死的蛇。他低头啐掉嘴角的血沫——昨夜收拾血狼盗余孽时，左肩被流星锤扫中，此刻动一下就牵扯着筋络发麻，但掌心的破妄镜却亮得灼眼，镜面映出的西方天际，正浮着层若有若无的黑雾。

“不对劲。”林风蹲在路边，指尖抚过株被马蹄踩烂的“望尘草”。这草最是敏感，十里内有修士过境便会弯腰示警，此刻却根根首立如针，草叶边缘泛着诡异的紫黑。他将灵力注入草根，无数细碎的画面突然涌入脑海：黑衣修士踏空而行，袖口绣着血色骷髅；巨大的锁链从云层垂下，锁着些挣扎的身影；还有片被血水染红的湖泊，湖底沉着无数修士的佩剑……

“是‘骨狱门’的人。”季龙突然攥紧剑柄，破妄镜的青光里浮现出段模糊的记忆——刑堂卷宗里的插画，那些黑袍修士用活人炼骨器，去年流云宗失踪的三位长老，据说就落在他们手里。他突然想起血狼盗头目临死前的疯话：“你们惹不起……骨狱门的大人会扒了你们的皮炼幡……”当时只当是胡言乱语，此刻想来字字惊心。

林风的脸色比道袍还白。他在玄尘长老的药经里见过记载，骨狱门源自灵幻大陆西境的“葬骨原”，与东境的“流云宗”、南域的“万药谷”、北地的“铸剑庐”并称西大势力，却因修炼邪术被其余三方联手打压，百年前销声匿迹，没想到竟在黑风谷重现踪迹。

“往南走。”林风突然拽着季龙拐进条岔路，路边的“引路花”正疯狂摇晃花瓣，指向南方的密林，“万药谷的地界离这里最近，骨狱门再猖獗，也不敢在万药谷的‘百草结界’内动手。”他药篓里的幽冥草突然发出微弱的荧光，这是靠近同源灵草的征兆——看来万药谷的势力范围比地图标注的更靠北。

两人刚钻进密林，身后就传来尖锐的呼啸。回头时只见三道黑气如毒蛇般追来，黑气落地化作三个黑袍人，兜帽下露出的脸惨白如纸，眼眶里跳动着幽绿的火焰。中间那人抬手一挥，地上的碎石突然腾空而起，凝聚成柄骨矛，矛尖还沾着未干的血迹。

“流云宗的小崽子？”黑袍人的声音像两块骨头在摩擦，目光落在季龙的重剑上，“这‘破山’剑倒是柄好材料，炼进我的‘蚀骨幡’里正好。”他身后的两人突然扯开黑袍，露出背上插着的骨刃，刃面刻满密密麻麻的符文，像是用无数指骨拼接而成。

季龙的气血瞬间沸腾。《裂天诀》运转到极致时，重剑的玄铁纹路亮起红光，他想起刑堂长老说的话：“骨狱门修士的灵力藏在骨器里，打碎他们的法器，就等于废了半条命。”当骨矛刺来的刹那，他突然侧身旋身，剑锋贴着矛身滑过，“铛”的一声斩断了矛尖的指骨——那骨头上还留着清晰的指节纹路，显然来自活人。

林风趁机退到古树后，指尖灵力如蛛网般散开。周围的“荆棘藤”突然疯长，藤条上的倒刺闪着寒光，瞬间缠住右侧黑袍人的脚踝。但那黑袍人竟不躲闪，反而狞笑着任由藤条刺穿皮肉，伤口处涌出的不是血，而是粘稠的黑液，滴在地上让青草瞬间枯萎。

“没用的。”左侧的黑袍人甩出条骨链，链节碰撞发出阴森的脆响，“我们的肉身早炼成了‘骨傀儡’，草木灵气伤不了分毫。”骨链如活蛇般缠向林风的脖颈，链节上的符文亮起，散发出蚀骨的寒气。

千钧一发之际，破妄镜突然爆发出刺眼的青光。季龙将气血全部注入镜面，青光如瀑布般倾泻而下，罩住整条骨链。那些符文在青光中滋滋作响，像是被烈火灼烧的蛛网，骨链瞬间崩碎成粉末。中间的黑袍人突然发出惊怒的嘶吼：“破妄镜！你是刑堂的人？”

“杀你们的人。”季龙的重剑己劈到面前，剑锋带着刚猛的气劲，竟将黑袍人的骨甲劈开道裂缝。但对方的反应更快，左手突然插进自己的胸口，掏出颗跳动的黑心脏，捏碎的刹那，无数骨针从黑雾中射出，逼得季龙连连后退。

林风趁这空档绕到右侧，玉铲刺入黑袍人的后心。他没指望能伤到对方，只是将幽冥草的毒液顺着铲尖注入——这草性阴寒，正好克制骨狱门的邪火。果然，黑袍人发出凄厉的惨叫，后背的骨刃开始寸寸碎裂，露出里面蠕动的肉丝，看得人头皮发麻。

“撤！”中间的黑袍人见势不妙，突然化作团黑雾。季龙的重剑劈在空处，只斩落片带着骷髅纹的衣角。剩下的黑袍人也纷纷遁走，临走前留下句怨毒的诅咒：“骨狱门不会放过你们！葬骨原的‘万骨幡’，会记着你们的名字！”

密林里恢复寂静，只剩下两人粗重的喘息。季龙看着掌心的破妄镜，镜面的青光暗淡了许多，边缘甚至出现了裂纹。“这镜子快撑不住了。”他突然想起刑堂长老铁面具下的眼神，那不是冷漠，是经历过太多生死的疲惫，“原来内门弟子的日子，不是只有练剑。”

林风正用灵草处理被黑液灼伤的手背，闻言抬头望向东边的天际。那里的云层泛着淡淡的金光，是流云宗的“护山大阵”在运转。他想起玄尘长老药经里的地图：灵幻大陆以“中州”为中心，东境是流云宗与无数中小宗门组成的“正道联盟”，西境被骨狱门和各类邪修盘踞，南域的万药谷保持中立，北地的铸剑庐则只认兵器不认人，谁给的矿石好，就给谁铸器。

“他们为什么要抓流云宗的人？”季龙突然问，重剑拄在地上，剑穗上的血珠滴进泥土，竟让周围的杂草瞬间长高半尺——是《裂天诀》的气血滋养了草木。

林风沉吟片刻，从药篓里翻出片黑袍人的衣角。布料的纤维里还残留着微弱的邪力，他将灵力注入其中，隐约看见些破碎的祭坛画面：无数修士被钉在骨柱上，精血顺着锁链流向中央的巨幡，幡面的骷髅眼睛正慢慢亮起。“他们在炼‘万骨幡’。”他的声音有些发颤，“药经里说，这幡需要九千九百九十九个修士的精血才能炼成，炼成之日，方圆千里会变成死域。”

“疯子。”季龙啐了口，突然觉得怀里的幽冥草烫得吓人。他想起那些被血狼盗掳走的女眷，想起沼泽里的修士尸体，原来他们只是更大阴谋里的棋子。“那万药谷和铸剑庐不管吗？”

“万药谷只关心灵草，只要不毁了他们的药田，谁当霸主都与他们无关。”林风捡起块黑袍人留下的碎骨，骨头上的符文还在微微发光，“铸剑庐更别提了，据说骨狱门的骨器，有一半是他们偷偷铸造的，只要给够‘星陨铁’。”

两人顺着引路花的指引往南走，路上遇到个采药的老汉。老汉看见他们的道袍，突然扑通跪下，浑浊的眼睛里滚出泪来：“仙师救救我们吧！昨天骨狱门的人抓了村里的壮丁，说要去填‘血骨池’！”他从怀里掏出块染血的布，上面绣着半朵药草——是万药谷外围药农的标记。

季龙扶起老汉时，发现他的右手少了根手指，断口处结着黑痂。“血骨池在哪？”他的重剑又开始发烫，这是气血躁动的征兆。老汉指向南边的山谷，那里的雾气是诡异的暗红色，隐约能听见锁链拖地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