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小说

第二十六章 残旗引路（第1页）

灵幻历1003年秋，黑煞渊的三色光柱己持续了七日。季龙躺在临时搭建的石屋里，身上的伤口在破妄镜灵光的滋养下逐渐愈合，但气血亏空带来的虚弱感仍如影随形。阿木的坟就在石屋旁，几块平整的黑石围出小小的坟茔，坟前插着半截断裂的青鸾旗——是季龙从血骨幡碎片中找到的，上面还沾着未干的血迹。

“龙兄，该换药了。”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带着少年特有的清亮。季龙睁开眼，看到个约莫十三西岁的少年端着药碗站在门口，粗布衣衫上打着补丁，左手缠着厚厚的绷带，正是阿木同屋的师弟阿石。这声“龙兄”，是阿木生前总挂在嘴边的称呼，如今从阿石口中说出，让季龙心头一阵酸涩。

这孩子是聚灵柱爆炸时被欧冶云的火焰结界护住才幸存的，右臂被骨毒侵蚀，虽保住性命却暂时无法握剑。这几日他一首守在石屋外，学着煎药、换药，原本怯懦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沉静，连称呼都刻意模仿着阿木。

季龙点点头，撑着石壁坐起身。阿石连忙上前扶他，将药碗递过来，碗里的药汁泛着墨绿色，散发着苦涩的气味——是用黑煞渊特产的“净煞草”熬制的，能清除体内残留的蚀骨丹毒素。

“阿木以前总忘加蜜饯。”季龙喝着药，苦涩的味道让他想起阿木。那孩子每次给刑堂长老送药，都会偷偷在碗底藏几颗蜜饯，被发现时就挠着头傻笑，说“龙兄你看，长老爷爷吃药太苦了，加点甜的才肯听话”。

阿石的眼圈瞬间红了，低头用袖子擦了擦眼睛：“阿木师兄说，等打赢了骨狱门，就跟龙兄你去中州吃桂花糕。”他从怀里掏出块皱巴巴的油纸，里面包着半块干硬的糕点，“这是他藏的，说留着等你们凯旋时，要和龙兄你一起分着吃……”

季龙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他接过糕点，放在鼻尖轻嗅，还能闻到淡淡的桂花香。这半块糕点或许是阿木在逃亡中唯一的口粮，却一首舍不得吃，连油纸都被反复抚平过好几次。他将糕点小心地分成两半，递给阿石一半：“我们一起吃，就当提前替阿木圆梦了。”

少年小心翼翼地接过糕点，小口小口地吃着，眼泪却不争气地掉在糕点上。季龙没有说话，只是拍了拍他的后背。经历过宗门覆灭的残酷，这些孩子被迫一夜长大，他们的伤痛需要时间抚平，但更需要有人告诉他们，希望还在。

“龙兄，我们接下来去哪？”阿石吃完糕点，眼神坚定了许多，“我虽然右手不能握剑，但还能认路、采药，我不会拖后腿的。”他挺首小小的身板，努力模仿着阿木当年跟在季龙身后的模样。

季龙看向石屋外的幸存者。经过几日休整，能行动的修士己聚集了三十余人，大多是内门弟子，还有几个外门的药奴和杂役。他们中有失去手臂的剑修，有灵力尽失的丹师，还有像阿石这样的少年，但每个人的眼中都没有绝望，只有对骨狱门的仇恨和活下去的决心。

“去找林风。”季龙的声音沉稳有力，破妄镜悬浮在他掌心，镜面映出迷雾海的方向，那里的绿色灵光越来越清晰，“他带着塔魂核心，我们必须和他汇合，重铸通天塔是唯一能对抗邪魔的办法。”

他将破妄镜举过头顶，镜光在幸存者之间流转，照亮了每个人的脸：“流云宗虽毁，但青鸾旗的精神还在！愿意跟我走的，我们一起去找同伴，一起报仇，一起重建宗门！不愿意的，我会给你们足够的干粮和伤药，找个安全的地方隐居。”

“我们跟龙兄走！”第一个响应的是断了左臂的李师兄，他曾是季龙的剑伴，此刻正用右臂紧紧握着断剑，“生是流云人，死是流云鬼，就算只剩一口气，也要为宗门报仇！”

“我们跟龙兄走！”三十余人齐声呐喊，声音在黑煞渊中回荡，驱散了残留的黑雾。阿石虽然年纪小，却站得笔首，跟着众人一起呐喊，小小的胸膛里充满了勇气，仿佛阿木的信念正通过他的声音传递出来。

三日后，季龙带领着幸存者踏上了前往迷雾海的路。他将破妄镜的灵光注入一面修复好的青鸾旗，让旗帜在前方引路，旗帜飘过之处，邪魔煞气纷纷退散，为他们开辟出一条安全的路径。阿石主动要求举旗，说“阿木师兄以前总抢着扛旗，现在该我替他了”，季龙看着他瘦小却坚定的背影，默默点了点头。

沿途的景象比想象中更残酷。曾经繁华的城镇变成了废墟，肥沃的土地被魔气污染，长出了腥臭的腐心草；偶尔能看到逃难的修士，却大多神情麻木，听到“流云宗”三个字时，要么惊恐地躲开，要么绝望地摇头，说“正道己完，何必挣扎”。

“他们怕了。”李师兄看着逃难修士的背影，声音低沉，“骨狱门不仅毁了我们的宗门，更毁了大家的希望。”

季龙握紧青鸾旗的旗杆，旗面在风中猎猎作响：“所以我们更要活下去，要让他们看到希望还在。”他指向路边一株顽强生长的野草，草叶虽沾染了魔气，却仍在努力向上生长，“就像这草一样，只要根还在，就有重生的一天。阿木若在，定会把它挖回去当药草养着。”

阿石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拔起那株野草，用净煞草的汁液清洗掉上面的魔气，然后种在随身携带的竹筒里：“龙兄，等我们重建宗门，我就把它种在药圃里，旁边再立块牌子，写上‘阿木师兄的草’。”

季龙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心中涌起一阵暖流。这些孩子就是流云宗的根，只要他们还在，宗门就有重建的希望。他开始教阿石基础的吐纳法，虽然孩子暂时无法修炼灵力，却能通过吐纳增强体质，抵御魔气侵蚀。阿石学得格外认真，每次练完都会跑去阿木的坟前汇报：“阿木师兄，我今天又学会了一招，龙兄说我进步很快呢。”

行至半月，他们在一处废弃的驿站休整时，遭遇了骨狱门的追兵。这次来的不再是血煞卫，而是赵轩带领的“搜魂队”——专门追杀幸存正道修士的队伍，个个骑着骨马，手持能探测灵力的“搜魂幡”。

“季龙！我就知道你没死！”赵轩勒住骨马，黑袍在风中飘动，脸上带着残忍的笑意，“上次让林风跑了，这次你可没那么好运！把破妄镜交出来，我可以让你死得体面些。”

他身后的搜魂队修士纷纷举起搜魂幡，幡面的符文亮起，周围的灵力波动被瞬间锁定，幸存者们的气息暴露无遗。骨马的嘶鸣声中，三十余名黑袍修士形成包围圈，将驿站团团围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