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小说

第1章 库房后的世界（第1页）

三天前，我还在省城的写字楼里，为了个傻逼甲方的修改意见爆肝，然后村支书老赵叔一个电话，就把我砸懵了——“小枫，赶紧回来，你爷爷老了。”

“老了”，说得轻巧。可我知道，那个会给我做木头手枪、讲各种稀奇古怪故事的老头，没了。

七月的雨，又黏又腻，没完没了。

我撑着伞，站在村尾老宅的门口，雨水顺着伞骨哗哗流，在我脚边汇成一条脏兮兮的小河。空气里那股子土腥味混着老木头霉烂的气息，一个劲儿往鼻子里钻，熏得人脑仁疼。

葬礼简单得让人心里发空。爷爷林国栋在村里人缘不赖，但他是外姓人，没什么近亲。来送行的多是乡邻，雨水打湿了他们的蓑衣和黑伞，人群沉默着，把棺木送上了后山，和奶奶葬在了一块。

人散了，老赵叔把老宅钥匙塞我手里，重重拍了拍我肩膀：“小枫，节哀。老先生的东西……你慢慢收拾。”说完，他也转身走进了雨幕里。

现在，这空荡荡的老宅里，就剩我一个了。

堂屋正中，爷爷的遗像在昏暗的光线下看着我，笑容慈祥，眼神却像往常一样，透着点我捉摸不透的深远。

“爷爷……”我喉咙发干，声音哑得自己都听不清。

愧疚感像这阴冷的雨水，渗进骨头缝里。爸妈去得早，是爷爷一把屎一把尿把我拉扯大，供我读完大学。可我在城里为了那点工资和前途拼死拼活，一年回不来几次。每次回来，他都高兴得跟什么似的，忙前忙后。我总说下次，下次一定多待几天……

现在，没下次了。

我用力抹了把脸，强迫自己动起来。不能再愣着了，不然这能把人逼疯的寂静和空落，真能把我给吞了。

收拾遗物吧。

爷爷的东西少得可怜。几件半新的衣服叠得方正正，像是随时等着主人回来穿。那些刨子、凿子、锯子，被他得油光水滑，整齐地摆在木工台上，像一队沉默的老兵。我拿起一个巴掌大的刨子，冰凉的木柄上，好像还留着爷爷手心的温度。

书桌上那几本《山海经》、《地方志异》都快被翻烂了。我小时候睡不着，他就拿着这些书，用那种带着点神秘的语气，给我念什么海外仙山、异兽珍怪，还有……另一个世界的人。那会儿我只当是故事，听得津津有味。

心里堵得厉害。我拉开书桌最底下那个抽屉——爷爷以前从不让我碰，说里头是“老家伙什”，小孩乱摸要坏运气。

抽屉里空荡荡，只有一个紫檀木的小盒子。盒子不大，颜色暗沉，却打磨得异常光滑，散发着好闻的木质香气。没上锁。

我心跳莫名快了两拍，轻轻掀开盒盖。

没有想象中黄澄澄的金条，也没有存折。只有一块……碎玉片？

玩意儿不大，就我拇指指甲盖大小，边缘不规则，像是从什么东西上硬敲下来的。材质有点怪，摸着温温的，不像普通玉石那么凉。颜色是乳白的，凑近了仔细看，里面好像有极细微的、墨绿色的光点在缓缓流动，跟活物似的。表面刻着些我从没见过的花纹，弯弯绕绕，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古老意味。

一根褪了色的红绳，懒洋洋地穿过碎片边缘的小孔。

就这？爷爷珍藏的“老家伙什”？我心里那点隐隐的期待噗一下灭了。这玩意儿扔路边，估计清洁工都懒得弯腰。

失望，还有点想笑。我把那碎片捏在手里，指尖无意识地蹭着那些古怪花纹。触感倒是异常细腻。

突然，指尖传来一下尖锐的刺痛！

“嘶——”我猛地缩手。食指指尖被那看似圆润的碎片边缘，划了道小口子，血珠立刻冒了出来。

“操！什么鬼东西！”我骂了一句，赶紧想找纸擦擦。

那滴血珠，就像滴在烧红的烙铁上，“滋”一下，没了！首接被那玉佩碎片给“吃”了！紧接着，碎片里面那些墨绿色的光点猛地一亮，一道微弱的白光闪过，快得我以为自己眼花了。

我僵在原地，眼珠子瞪得差点掉出来，死死盯着手里这邪门玩意儿。

碎片还是那块碎片，安安静静躺在我手心，温润，带着那股奇怪的暖意。我再低头看手指——怪了！刚才那口子，居然……不见了？连个红印子都没留下！

幻觉？绝对是太累出现幻觉了！

我用力甩了甩头，心脏却擂鼓一样咚咚狂跳。刚才那触感，那血珠消失的画面，太他妈真实了！

就在这时，我瞥见盒子底下一张折叠起来的、泛黄的信纸。之前光顾着看这破石头，没注意下面还垫着东西。

我压下心里的惊涛骇浪，小心翼翼把信纸展开。是爷爷的笔迹，钢笔字，力透纸背，只是墨迹有些淡了。

“小枫，当你看到这封信，爷爷大概己经不在了。别太难过，人都有这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