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那声轻笑,像一道无形的惊雷,撕裂了夜明构建的死亡铁幕。他那沙哑的嗓音,带着几分疲惫,却又字字凿凿,硬生生将所有即将消散的光点,定格在虚无的边缘。
夜明那双高悬天际的寒星之眸,第一次,泛起了真切的波动。那不是愤怒,而是一种被冒犯的,更深层次的冰冷。他俯瞰沈砚,像是俯瞰一只妄图挑战日月的蝼蚁。
“蝼蚁,也敢螳臂当车。”
他声音空洞,却带着一种毋庸置疑的决绝。
随着夜明话音落下,那股“擦除”的伟力瞬间暴涨,不再是缓慢的消融,而是纯粹的吞噬。荒原上,剩余的玄甲卫甚至来不及发出惨叫,他们的身体便从脚下开始,化作点点幽蓝的光斑,向上逸散。那些光斑并非消散于空气,而是像被某种无形之物吸摄,汇入夜明身后那片深邃的黑暗。他们的身躯,在灵魂被抽离后,如同失去支撑的泥塑,轰然倒塌,溅起一片尘土。
银色面具首领的独眼中,终于不再是绝望,而是一种解脱的平静。他没有挣扎,任由那抹幽蓝的光从脚底蔓延,吞噬腿,腰,胸膛。他最后看了一眼沈砚,似乎在说:保重。随后,那抹光芒冲上头颅,独眼瞬间黯淡,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残破的玄甲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不!”
谢清舟发出撕心裂肺的嘶吼。她眼睁睁那些活生生的人,瞬间化为光点,灵魂被剥夺,只剩下冰冷的尸体。恐惧,愤怒,绝望,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
她猛地转身,死死地抱住沈砚,将他残破的身体护在怀中。
“沈砚!我不会让你死的!”
她体内最后一丝玄力,在这一刻如同回光返照般爆发,形成一道微弱的光膜,试图抵挡那股正在吞噬一切的抹杀之力。然而,那光膜在那伟力面前,脆弱得如同孩童的涂鸦,瞬间崩裂。
幽蓝的光点,从脚踝开始蔓延。
她感到一股彻骨的寒意,并非肉体的疼痛,而是生命本源被抽离的虚无。那光芒所过之处,皮肤变得透明,血管清晰可见,仿佛随时会化作光点消散。
她没有恐惧,只是死死地抱紧沈砚,将脸贴在胸口,感受着他微弱的心跳。
“能和你死在一起……也好。”
她闭上眼睛,一行清泪无声滑落。她感到自己的意识开始模糊,身体轻飘飘的,仿佛要飞向某个未知的远方。
沈砚的身体猛地颤抖起来。他能感觉到谢清舟的生命精气正在被剥夺,神魂正在被那股伟力撕扯。他想说什么,想抓住她,想推开她,但那股压在他身上的伟力,让他连抬起一根手指都无比艰难。他只能眼睁睁看着,看着她身体上的光点越来越多,看着气息越来越弱。
死亡的阴影,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笼罩而来。
那抹幽蓝的光点,己经蔓延到谢清舟的脖颈,眼看就要吞噬头颅。
就在这一刻,沈砚那双被血污与疲惫浸染的眸子,猛然间,燃起了两簇苍白的火焰。那火焰寂静无声,却带着一种焚尽万物的决绝,以及某种不属于凡尘的古老威严。
他体内,那本己枯竭的玄力,在这一刻如同沸腾的岩浆,以一种自毁的方式,疯狂地燃烧起来。
五脏六腑,西肢百骸,每一寸血肉,甚至神魂本源,都在这一刻,被彻底点燃。
这不是简单的力量爆发,这是……献祭!
以残躯为祭品,以神魂为引,恭请……神临!
“嗡——”
一声古老而颤栗的音节,从沈砚的喉咙深处,艰难地溢出。那声音不似人言,更像是某种远古的钟声,带着穿透时空的厚重与苍凉。
这声音响起的一刹那,夜明那笼罩天地的“擦除”伟力,瞬间崩解!
那原本如同水银般沉重的黑暗,猛地向后退去,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撕裂。
“咔嚓!咔嚓!”
一阵阵令人牙酸的碎裂声,从虚空中传来。
夜明、以及那三个方向蛰伏的神祇,他们联手布下的“天宪伟力”,在这一声古老颤音面前,竟然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那无形的神山,在这一刻,被某种更古老、更浩瀚的力量,生生撕开了一道裂缝。
原本向谢清舟身上蔓延的幽蓝光点,骤然停滞,继而,如同被某种无形之力排斥,瞬间倒卷而回!谢清舟那原本己经透明的肌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血色,她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意识重新回归,却又因为巨大的消耗而眼前一黑。
夜明那张模糊的面容,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扭曲。他那双寒星般的眼眸,猛地收缩,死死地盯着沈砚。他似乎看到了什么,看到了让他这位镇夜司督主、玄神巅峰的强者,都感到发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这……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