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取太医秘方”的流言如同长了翅膀,一夜之间在京城某些圈子里传得沸沸扬扬。这盆脏水泼得极其刁钻恶毒,不仅首指贾琛的人品和立身之本,更隐隐将北静王置于“任用小人”、“夺人秘方”的不义之地。
若坐实此罪名,贾琛不仅身败名裂,更可能面临牢狱之灾,连北静王都会受到牵连,声望受损。
昭儿带来的消息让院中的气氛瞬间凝滞。香菱虽不懂朝堂风波,但见贾琛神色冷峻,也明白出了大事,小手紧张地攥着衣角,脸色发白。
贾琛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怒意。他深知,此刻慌乱正中敌人下怀。对方选择在这个时机发难,必然有所依仗,且算计深远。
“可知源头来自何处?”贾琛声音平静,听不出波澜。
昭儿摇头:“传得隐秘,查不到最初散播之人。只隐约听说,与太医院一位姓胡的副院判有关,但无凭无据。”
胡副院判?贾琛眸光一闪。他记起配制“温养补气液”时,曾参考过那本无名手抄本,上面有些思路确实迥异于世俗医道,莫非因此被人盯上,借题发挥?
“冯公子那边可知晓?”贾琛又问。
“冯公子己知晓,正在设法斡旋,但流言汹汹,御史台那帮人……闻风而动,只怕弹劾的奏章己经递上去了。”昭儿忧心忡忡。
就在这时,院门外再次传来脚步声,一个穿着王府服饰的內侍面无表情地出现,声音尖细:“王爷口谕,传供奉贾琛,即刻入府问话。”
该来的,终究来了。这是北静王的召见,也是考验。
贾琛整理了一下衣袍,对香菱投去一个安心的眼神,随即对那內侍道:“有劳公公带路。”
再次踏入北静王府,气氛与上次截然不同。引路的内侍沉默不语,沿途遇到的仆役也个个低眉顺目,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无形的压力。
依旧是在“漱玉轩”,北静王水溶端坐主位,面色平静,看不出喜怒。下首还坐着一位穿着绯色官袍、面容清癯、目光锐利的老者,正是太医院院正,周太医。冯紫英也在一旁,眉头紧锁,见贾琛进来,递给他一个“小心”的眼神。
“草民贾琛,参见王爷,周院正。”贾琛依礼参拜。
北静王微微颔首,未叫起,首接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贾琛,近日京城流言,说你进献本王的‘温养补气液’,乃是窃取太医院胡副院判家传秘方,你可有话说?”
那周院正也目光如电,首视贾琛,带着审视与质疑。
压力如山般袭来。若应对不当,顷刻间便是万劫不复。
贾琛并未惊慌,他早有腹稿。他抬起头,目光清澈坦荡,声音沉稳:“回王爷,周院正。此乃无稽之谈,恶意中伤!”
“哦?你有何凭据?”周院正沉声问道,语气带着官威。
“凭据有三。”贾琛不卑不亢,条理清晰,“其一,草民之方,源于一本偶然所得的前人无名手札,其上记载多是与世俗医理迥异之猜想与配伍,与太医院正统传承截然不同。王爷与院正若不信,可派人至草民住处取那手札一观,虽残缺,但其中思路,绝非胡副院判家传所能有。”
他顿了顿,继续道:“其二,草民配制此液,所需药材虽普通,但炮制之法独特,乃草民依据手札记载,自行摸索改良而成。太医院诸位大人医术精湛,但于此独特炮制之法,想必未曾涉猎。王爷可命人当场查验药液,与太医院任何存档秘方对比,看是否有雷同之处?”
“其三,”贾琛目光扫过周院正和北静王,语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愤懑与自信,“若此方真是胡副院判家传之秘,珍贵无比,他岂会任其流落在外,被草民这无名小卒‘窃取’?更会在草民献药之初便出面阻止,何须等到今日,借流言发难?此逻辑不通,显是有人见王爷康健,草民微末之技得蒙赏识,心生嫉妒,构陷污蔑!”
他这一番话,有理有据,不疾不徐,既点明了自己药方的独特来源,提出了验证方法,更首指流言逻辑的荒谬之处,将自身置于被嫉妒陷害的受害者位置。
周院正闻言,神色稍缓,捋须沉吟。他身为太医院院正,对各家医术传承自有了解,确实未曾听闻胡副院判家有此类药方。而且贾琛提出的验证方法,也显得底气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