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小说

第35章 广场上的清洁工（第1页）

晨光熹微，薄雾如同轻纱般笼罩着天安门广场。此时的广场，与日后那个开阔恢弘的形象还有些距离，更带着几分未经彻底修缮的粗粝感，但也正因为如此，更显出一种新生前夜的庄重与神秘。

陈醒在一名不苟言笑的年轻战士陪同下，踏上了广场的石板地。他胸口那张“特别通行证”像块火炭，烫得他心神不宁，但表面上，他努力维持着平静，目光如同无形的触手，细致地扫过眼前的每一寸空间。

施工接近尾声，工人们正在做最后的清理和装饰。观礼台的骨架己经搭好，工人们正在铺设红色的台布和安装栏杆。巨大的宫灯被小心翼翼地悬挂起来，红旗在晨风中猎猎作响。一切都在有序地进行，充满了忙碌而喜庆的朝气。

但陈醒知道，在这片井然有序之下，暗流汹涌。他的目光越过那些忙碌的工人和巡逻的战士，开始留意那些不那么起眼的角落和人群。

他的视线首先被广场边缘，那些负责清扫的清洁工吸引。他们穿着统一的、略显破旧的灰色工装，戴着草帽或围巾，低着头，默默地挥动着大扫帚，将昨夜留下的杂物和尘土归拢。在热火朝天的建设场面中，他们就像背景板，几乎无人注意。

陈醒的目光缓缓从他们身上掠过。大部分清洁工动作熟练，带着一种长期劳作的疲惫和麻木。但当他看到靠近金水桥附近，一个单独行动的清洁工时，他的脚步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那人身形不算高大，甚至有些瘦削，草帽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他扫地的动作乍一看也很熟练，幅度、力度都恰到好处。

但陈醒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不协调。

是节奏。

其他清洁工的扫地节奏，是连续而略带疲惫的，带着一种日复一日的惯性。而这个人的节奏，却带着一种刻意的均匀，每一次挥动扫帚的间隔，都仿佛经过精确计算，分毫不差。这不像是在扫地，更像是在……完成某种程序化的动作。

而且，他的头虽然低着，但那压低的帽檐，似乎总在不经意间，微微偏向观礼台和天安门城楼的方向，停留的时间，比正常清扫时该有的观察要稍长那么一瞬。

更让陈醒心生警惕的是，当一队巡逻的战士迈着整齐的步伐从他附近经过时，他扫地的动作有一个极其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停顿，身体也几不可查地紧绷了一下，首到队伍走远，才恢复那“均匀”的节奏。

这是一种深入骨髓的警惕和戒备，绝不是一个普通清洁工该有的反应！

陈醒的心脏微微加速。他想起了林静书对“养蜂人”发报风格的侧写——严谨、刻板、追求精确。眼前这个清洁工那过于均匀的扫地节奏，是否也暗合了某种刻板的习惯？

他没有立刻指认，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他继续在战士的陪同下，看似随意地在广场上漫步，目光却如同最精密的雷达，不断扫描着那个清洁工。

他看到那个清洁工将一堆落叶和杂物扫进簸箕，然后端着簸箕，走向广场边缘一个固定的、半埋在地下的铁皮垃圾箱。这很正常。

但陈醒注意到，他在倾倒垃圾时，手指似乎极其快速地在垃圾箱内侧某个位置触碰了一下，动作快得如同幻觉。而且，在离开垃圾箱时，他脚下似乎被什么绊了一下，身体微微一个趔趄，鞋底飞快地在地上蹭了蹭，像是在掩盖或者抹去什么痕迹。

这些动作都太细微，太迅速，在清晨忙碌的广场上，几乎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但陈醒看到了。他那双在底层摸爬滚打、又在生死边缘磨砺过的眼睛，对这类看似无意的“小动作”有着超乎常人的敏感。

“同志，”陈醒停下脚步，对陪同的战士低声说道，目光依旧看似随意地望着前方，“看到那个，在金水桥旁边扫地的清洁工了吗？穿灰色工装，戴草帽的那个。”

战士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点了点头：“看到了，怎么了？”

“没什么，”陈醒语气平淡，“就是觉得他扫地扫得……挺认真的。麻烦你，在不惊动他的情况下，稍微留意一下他接下来要去哪儿，接触什么人。如果可能，查一下今天负责这片区域清扫的是哪个单位，人员名单有没有问题。”

战士愣了一下，有些疑惑地看了陈醒一眼，但想到罗长青之前的交代和那张特别的通行证，还是点了点头：“明白。”

陈醒没有再多说，他转身，朝着与那个清洁工相反的方向走去，仿佛刚才真的只是随口一问。

但他心里清楚，这个看似普通的“扫地僧”，身上疑点重重。那过于精确的动作节奏，那下意识的警惕，还有垃圾箱旁那两个微不可察的小动作……

他会不会就是“银狐”布下的另一颗棋子？甚至，那批消失的炸药，会不会就通过这种最不起眼的方式，被悄无声息地运送或隐藏在广场的某个角落？

阳光渐渐驱散了薄雾，将天安门城楼染上一层金辉。广场上，庆典的准备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充满了希望与光明的气息。

然而，陈醒却在那片金光之下，嗅到了一丝来自阴影深处的、冰冷的危险。

这个扫地僧，是偶然，还是那条隐藏巨蟒，终于露出的一鳞半爪？

他需要更多的证据。而调查，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