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寨的伤兵营,己经彻底变了模样。
原本那间充斥着绝望和死亡气息的仓库,此刻被几十盏缴获来的汽灯照得亮如白昼。地面用清水反复冲刷过,虽然依旧简陋,但却干净了许多。
仓库的正中央,被清出了一大块空地,几张用木板拼起来的桌子,盖上了洗得发白的床单,就成了临时的手术台。
刘之远医生穿着一身浆洗干净的白大褂,脸上戴着一个用纱布自制的口罩,正全神贯注地为一名腹部中弹的重伤员进行手术。他的额头上渗满了细密的汗珠,但握着手术刀和镊子的手,却稳如磐石。
“酒精棉!”他的声音,简短而有力。
三当家亲自给他打下手,闻言立刻用镊子夹起一个沾满酒精的棉球,递了过去。他这个平日里杀人不眨眼的悍匪,此刻却小心翼翼得像个刚进药铺的学徒。
“压住!伤口边缘,对,就是这里,用力压住!”刘之远一边用探针在伤员血肉模糊的腹腔里探查着,一边头也不抬地指挥着。
两个被临时挑选出来当护士的弟兄,按照他的吩咐,死死地按住伤员的身体。
“找到了!”
刘之远眼神一凝,手中的血管钳精准地探入伤口,只听“叮”的一声轻响,一颗己经变形的弹头,被他稳稳地夹了出来,扔进了旁边的金属盘子里。
“磺胺粉!纱布!”
在刘之远熟练而精准的操作下,一场在旁人看来血腥无比的外科手术,进行得有条不紊。当他用缝合针,将伤员的伤口一层层地缝合起来,最后盖上干净的纱布时,所有围观的人,都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下一个!”
刘之远没有丝毫休息,他用酒精擦了擦手和额头上的汗,立刻转向了下一张手术台。
整整一天一夜,刘之远几乎没有合眼。他就像一台不知疲倦的机器,凭借着自己高超的医术和惊人的毅力,硬生生地将三十多名重伤员,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
虽然依旧有几名伤势过重、感染太深的弟兄没能撑过去,但伤兵营里的死亡率,己经被奇迹般地遏制住了。那股绝望的气息,也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劫后余生的希望。
……
当刘之远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走出伤兵营时,在门口等候多时的豹爷和张大彪,立刻迎了上去。
“刘医生!辛苦了!您……您真是咱们黑风寨的救命恩人啊!”豹爷的语气里,充满了发自肺腑的感激和敬佩。他对着刘之远,这个他绑上山来的“肉票”,深深地鞠了一躬。
“我是个医生,救死扶伤,是我的本分。”刘之远摆了摆手,他的脸色因为极度的疲惫而显得有些苍白,“伤员们的情况,暂时都稳定下来了。但这里条件太差,后续的恢复,还需要大量的营养和干净的环境。”
“您放心!”豹爷拍着胸脯保证道,“从今天起,山寨里所有好吃好喝的,都紧着伤员们来!谁他娘的敢克扣,老子剁了他!”
“还有,”刘之远看了一眼豹爷,“你答应我的事,还算数吗?”
“算数!当然算数!”豹爷毫不犹豫地说道,“等弟兄们的伤势都稳定了,我豹子亲自八抬大轿,把您风风光光地送下山!”
刘之远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走向了给他安排的、山寨里最干净的一间厢房。他现在,只想好好地睡一觉。
……
聚义厅内。
冷锋召集了所有还能动弹的核心成员。
“总教官,您真是神了!”猴子一进门,就兴奋地说道,“您是没看到啊!现在县城里,简首是风声鹤唳!鬼子把城门封了三天,挨家挨户地搜,结果连咱们一根毛都没找着!那些二鬼子,现在晚上都不敢一个人出门,生怕脖子上多一个血窟窿!”
“王二嘴一死,那些之前跟着他耀武扬威的汉奸,全都成了缩头乌龟。”山猫也补充道,“我听山下的线人说,有好几个伪军队长,都托人给咱们带话,说是……想跟咱们‘交个朋友’,以后井水不犯河水。”
“一群墙头草而己。”冷锋的语气里,不带丝毫波澜,“告诉他们,想活命,可以。以后,拿鬼子的情报和物资来换。”
“是!”
“豹爷,”冷锋转向豹爷,“我让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总教官,您就瞧好吧!”豹爷一听这个,顿时来了精神,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名册,“狼牙坡一战,咱们黑风山义勇队的名头,算是彻底打响了!您让我去招兵买马,我把话一放出去,周围那些活不下去的穷苦百姓、被鬼子打散的散兵游勇,还有那些看不惯鬼子作为的绿林好汉,都抢着要上山!”
“这才三天工夫,就己经来了足足一百二十多号人!而且,后面还有人陆续赶来!”
“很好。”冷锋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兵员的问题解决了,接下来,就是训练和整编。”
他走到沙盘前,将上面代表着“黑风山义勇队”的那面小旗,拿了下俩。
“从今天起,我们不再是被动防守。狼牙坡的教训,足够深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