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小六拿碗的手一抖,见到来人,嘴一斜:“乔壮你做什么!把我家的门都踹坏了。一扇门一百,你要是不赔钱,我就找村长告状去。”
乔壮看到晕倒在地的吴晓霞,面色一沉,将怀里的丫丫和手里的篮子放下,右手摸上腰间的杀猪刀:“你在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祛邪呗。这女人刚刚对着空气又哭又笑的,还想拿刀砍我,不是中邪了是什么。”钱小六边说,边抓起碗里的米往吴晓霞身上砸去。
“我本来想把她打晕带去庙里看看,还没靠近人就自己晕了。都说糯米能驱邪,我翻箱倒柜才找出这些糯米来。正好你来了,你把她捆起来,明天开你的车,把她带去庙里请师傅看看。”
糯米虽轻巧,使足劲扔在人脸上,照样能打得人龇牙。
“别扔了。”乔壮一把夺过他手里的碗,俯身把人从地上捞起,对准人中用力一掐。
“嗬——”吴晓霞倒吸一大口气,又被呛得连咳几声。眼还没睁全,泪眼朦胧中看到乔壮,就紧紧抓着她的手,哑声道:“乔壮你帮我问问他,他把我的丫丫卖哪去了。我的丫丫那么小,还受了伤,肯定会被人欺负的,我得把她接回来……”
“你看你看,又说胡话了,我什么时候把丫丫卖人,那丫头不好端端在门边嘛。”钱小六杵了杵站在门边一动不动的丫丫,“还不喊人,再不喊,你奶奶怕是又要犯病了。”
丫丫被他一推,受伤的腿撞上大门,脸霎时就白了。
“奶奶,我没事,我刚刚去壮壮姊姊家了。”丫丫忍着痛,哆哆嗦嗦地说出句话。
“咋了这是?伤口又疼了?”吴晓霞一眼看出不对,连忙将人扶到了椅子上,“奶奶去给你拿止痛片。”
“不用,我就是刚刚撞门上了,过会儿就好。”丫丫年纪小,也知道钱珍贵,止痛药能省就省,“奶奶,我饿了,我们吃饭吧。”
“吃饭好,爷爷也饿了,不是说疯、晓霞订了筒骨,在哪呢?”钱小六话还没说完,屁股已经挨着椅子坐下。
桌前的三个女人没一个理会他,钱小六也不尴尬:“是不是在乔壮的篮子里啊?我刚就看到了,那么大个篮子,放根筒骨绰绰有余……”
钱小六伸手就要去拿篮子,乔壮将杀猪刀往桌上一拍,钱小六的手就缩了回来。
“哎呀,这碗筷还没拿呢,我去灶屋拿,乔壮今儿也在我们这对付一口不?”
乔壮没理他,钱小六低声骂了句脏话,转身拿了四套碗筷。
等他回来,桌上已经摆着一大罐的筒骨汤和一碟子的窝窝头。
乔壮拿过碗,给两人打汤:“都是秀梅做的,我尝过,很好喝,你和丫丫多喝点。”
“太麻烦你们了,又帮我看顾丫丫,还帮我做饭。我再去拿个干净的碗打汤,到时你带回去给秀梅喝。”吴晓霞起身要去拿碗,被乔壮拦下。
“不用,我们吃过了。”
丫丫看了眼爷爷,也小声开口:“壮壮姊姊和梅姨都吃过饭了,她们叫过我,但我想和奶奶一块吃。”
“唔,我就说了,丫丫是个孝顺的,还知道等爷爷奶奶一块吃饭呢。”钱小六巴拉走罐里仅剩一块的大骨头,边啃边说。
吴晓霞翻了个白眼:“吃都堵不住你这张破嘴,吃完赶紧滚!”
“在孩子面前,怎么跟我说话呢。丫丫,你可别学你奶奶,正所谓‘夫为妻纲’,等你以后嫁人了,可不能对丈夫不敬,不然轻则动手打骂,重则一封休书将你扫地出门啊。”
“现在没有休书,只有离婚证,无论女男,都可以提出离婚。”秀梅最近一直在看阿姊的法律大全,乔壮闲着没事,也看了几眼,具体的内容没记住,大概意思却记下了。
钱小六看了眼桌上的杀猪刀,又看了眼乔壮隆起的块块肌肉,不敢呛声,只默默低头啃自己的大骨头。
啃了没一会儿,眼睛看到自己鼓鼓囊囊的钱袋,没忍住,又开口了:
“丫丫,虽说这离婚男人女人都能提,可自古以来都是男人在外赚钱养家,女人在家相夫教子。男人作为一家之主,家里的顶梁柱,你可要小心伺候,不然惹恼了不给你钱花,你就要喝西北风喽。丫丫也不想每天饿肚子吧。”
“放你爹的狗屁!”吴晓霞再也听不下去,“钱小六,你但凡要点脸,都说不出这些话来。还一家之主、顶梁柱,这个家要是靠你,我坟头草都三米高了!这家里地里,哪样不是我张罗的,你钱小六有出过一分钱,使过一分力?”
虽然吴晓霞说的是实话,但在小辈和外人面前被妻子这样驳了面子,钱小六也气红了脸。
“没出过一分钱?好,我现在就出钱。”他把钱袋猛地拍在桌上,“整整一千四百二十五块三毛七,给你!”
吴晓霞一愣,再大的火气在这笔巨款前也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