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霜放下了遮住眼睛的手,清冷的声音听着很淡,几乎没有情绪,却有着难以忽略的干涩。
她说:“我没事了,不用担心我。”
余蓓在她耳边小声说:“姐姐是担心我也会像这个角色这么傻吗?
“姐姐放心吧,我不喜欢那些臭男人,以后傻也只对姐姐傻。”
凌霜一时羞赧,耳根有些微红。
她方才的反应,自己也没有意料到。
她没有想到自己会在那一瞬间,完全代入她所饰演的这个角色,她也没有想到,那种情绪对她来说会那么凶猛。
或许是“背叛”这两个字对她来说太过沉重了。
无论什么缘由,此时的凌霜都觉得心中羞赧。
她以前拍戏从没有过这样的反应,也没有如此将自己的脆弱展现在别人面前。
现在的她,让她自己有些难以自洽。
她与所有人一样,对自己有刻板印象,认为自己是一个非常坚强的人,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表现出这么脆弱的一面。
余蓓说的这些话,让她放松了很多。
她眼底漫出笑意,低头看向靠在自己肩上的余蓓。
怀里的人带着微甜的香气,凌霜心里所有坚硬的地方都软了下去,好像有什么在慢慢地滋生成长,带去了心里那些疼痛,留下了浅浅的暖意。
当天下午,她们赶到了第二个场地,拍摄两人的第二场戏。
这是一处灵堂,两人需要拍摄的剧情是:余蓓所饰演的角色被丈夫暗中害死后,凌霜饰演的角色来参加她的葬礼。
余蓓化了很久的妆,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躺在灵堂的棺材里。
她周围放着鲜花,穿着一条漂亮的裙子,但她脸色青白,看起来没有半点生气。
躺下时,她微凸的肚子显得格外明显,这便是准备告诉观众,她死的时候,肚子里还有一个四个月的孩子。
凌霜所饰演的角色苏琴是连夜赶来的。
她在昨天夜里接到了林晚去世的消息,不可置信那个前不久还跟她打电话,说很久没见面的闺蜜,竟然就这样离她而去了。
听筒里好似传来了电流刺痛耳膜的声音,手机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她很久没有反应过来,在再拿起电话时,那头已经挂断,只剩下一条记录着葬礼地址的短信。
苏琴连夜开车赶到葬礼。
殡仪馆建立在城郊,背后环绕着矮山。
这里的空气都要比其他地方更冰冷几分,让这座殡仪馆像是建立在了冰窖之中。
苏琴站在门外,听着门内传来熙熙攘攘的声音,她停下脚步,低头再次整理自己身上的衣服。
她的仪容已经非常整洁,当她的手触摸到黑色外套上冰凉的扣子时,她才发现自己的指尖在发抖。
她走进馆厅内,看见了黑沉沉的棺材和那张黑白照。
照片被白菊簇拥着,上面是她的好朋友笑眼弯弯的样子。
她甚至能够想象到,她拍这张照片的时候有多开心,那时候,她们不会预料到,这张照片会用在她自己的葬礼上。
馆厅内有不少人,大家都穿着黑色的衣服,小声地说着话。
棺材旁边站着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几个中年人围着他,他低着头,肩膀耸动,侧脸憔悴。
他正是林晚的丈夫,林晚口中那个差劲到无可救药的人。
苏琴垂下眼,走到棺材旁。
男人回头看向她,苏琴抬头与他视线相对。
那一瞬间苏琴敏感地发现男人眼神瑟缩,好像很惧怕看见自己。
心底无尽的悲伤被疑惑冲破了一道口子。
男人让开位置低头说:“我知道你来看她一定会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