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高临下的俯视、迷离的眼神、婉转的嗓音……
周悯倏地睁开眼,中断了这场荒唐的梦。
她呼吸凌乱地从床上坐起,拿起一旁床头柜上放着的水杯,猛灌一口,压下燥意。
天还未亮,看一眼手机,才四点半,还没到平时起床的时间。
昨晚睡前发给周绮亭的几条消息,入睡后,只收到了一条回复。
周悯:“我发消息给你之前,你就来到我家了吧?”
所以你故意晾着我呢?
周悯:“你原本找我做什么?”
周悯:“你有东西落我这了,什么时候来拿?”
扔也不是留也不是。
周悯:“我不在家可以打电话给我,不要再找人撬门了。”
昨天如果接到电话我一定不会回家。
周绮亭:“你喜欢黑色还是白色?”
周悯看到这条答非所问的消息,顿时睡意全无,气得牙痒痒。
不过看在昨晚周绮亭两个小时内就命人把钱送上门的份上,周悯决定不和她计较。
现在也不是什么正常时间,周悯打算过几个小时再回复周绮亭。
她习惯性戴好深褐色美瞳,打开房间书桌上的笔电,点开了u盘里的一个加密文件夹,仔细浏览,过程中手指在空中勾画,嘴唇翕动,无声地分析着。
经过几轮筛选,她看中了两家慈善机构,作为定向资助福利院的媒介。
这两家机构的存续时间都足够长,有相当成熟的运营架构。
确实是稳定的途径。
周悯接下来只需要把周绮亭给的钱再交给专人过一遍,将它们变成合法收入,就能交由慈善机构捐给福利院了。
周悯算过,交给别人经手后,扣除手续费,余下的金额不多不少,正好能帮福利院度过最后的难关。
周悯到底还是没有多要些钱。克制并非出于本心,她很清楚,像自己这种不受上天眷顾的人,一旦多讨要一分,日后就会被讨还十分。
周悯在命运的打压下,总结一直以来的经验,自成一套迷信体系。
她也不想信命运,可是如果不是命中注定,她又怎么会如何挣扎都挣不出这囹圄?
叹息在狭小的房间回荡,房间内余留的香气时刻提醒着周悯,人各有命。
认命。这两个字在周悯喉舌间几番颠扑,如何都说不出口,到最后只能重重咽下,在心里堆叠酝酿成不甘。
那团不甘如今隐隐探出触手,操控着她的双手,在手机屏幕上敲下负气的四个字:“都很讨厌。”
今天是周六,难得的休息日,也是难得可以虚度的一天,周悯却为此感到茫然。
以往她一有空,要么是去医院重症监护室,隔着玻璃看那几个孩子一眼。要么就是装作路人路过福利院旧址,远远地望向那道比记忆中还要瘦削的身影。
上次去看望那几个孩子,还是被城中村木头椅子硌得腰疼的那次,转眼过去这么长一段时间了,她却已经再也没有机会了。
都不用细想,那个男的死得这么高调,调查署肯定密切监控着医院和福利院,只待她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