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周悯用手背贴向周绮亭的额头,确认她的体温终于降下来了,又从她平稳的呼吸确认她已经熟睡后,才轻轻拿开了环在腰间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
几不可闻的关门声响起的那一瞬,周绮亭原本紧阖的双眼缓缓睁开,眼底是一片晦暗不明。
虽然周悯再次选择离开在她的意料之中,但她仍然感到了无法扼制的难过。
看来,还是要走到那一步。
-
周悯没有回到那个地下室,舍弃了本就不多的个人物品,再一次逃离了她不敢拥有的美梦。
而接下来的几天里,周绮亭也没有再找过周悯,仿佛对她悄然的消失无动于衷。
所以周悯仍然留在了这座城市,游走在罕为人知的角落里,继续打听探查着陈恕的行踪。
即使没有主动去关注周绮亭的动向,但她过于显赫的身份对于这座小城而言太特殊,周悯还是不可避免地在那些消息灵通的人口中听到了有关于她的动向。
甚至她外出时被远远拍到的照片也在暗中广为传播,周悯瞥过一眼,那是在自己送她回酒店的那天,她从车上下来时,身上披着自己给她的那件外套。
那时周悯就跟在她身后不远,却恰好没有入镜,幸运地免去了被一同曝光的许多麻烦。
流出的照片只有这一张,看样子,即便周绮亭这次没有带保镖随行,但还是有人在明里暗里地保护着她。
或许是不想惹麻烦上身的当地调查署,也或许是想讨好她的当地势力。
周悯稍放下心,转头便开始思索起一条有关于陈恕的线索的真伪。
不仅是周悯,排除掉没什么作为的调查署,有许多人也在寻找着陈恕。
那些人都在期盼着能够亲手抓到她,以夺取那个不知是谁发出的天价悬赏。
周悯无所谓抓到陈恕的人是否是自己,她只想要陈恕能够伏法。
但陈恕很狡猾,在逃窜作案途中遗留下的线索总是指向错误的调查方向。
如果不是周悯洞悉陈恕凡事只为满足变态杀欲的心理,再加上陈恕总是时不时给她发新鲜的血腥图片,以激发她的憎恶抑或是根本不存在的共鸣,她也很难仅凭单一的线索定位到陈恕的位置。
周悯这次拿到的线索,是陈恕近期作案后在现场遗留的一个烟蒂,烟头上留有经过灼烧的人体组织,而死者身上却没有任何相关的伤疤。
这说明,陈恕是在杀了人之后,悠闲地抽完了一支烟,然后把烟灭在了自己身上。
这一次,周悯不太明白陈恕为什么这样做。
她刚认识陈恕的时候,以为对方也是喜欢这种疼痛的感觉的,所以才会一次次不厌其烦地到她面前来找打。
但其实恰恰相反,陈恕十分爱惜自己的身体,爱惜到身体只要受到别人的些许伤损,都要找机会成倍地奉还回去。
后来长久的相处之下,周悯才恍然,原来她那时三番五次挑衅自己不是找打,只是报复不成。
可后来,如此不喜身体受到伤损的陈恕文身了,而且恰好就在自己文身的不久之后。周悯还记得,自己发现她文身的那天,她若无其事地笑说着好巧。
不巧。从得知陈恕内心真实想法的那天起,周悯就知道这一切都是她有意为之。
到最后,她甚至放弃反抗想任由周悯亲手打死她。
陈恕所有损伤身体的行为,都和周悯有关,这次在身上灭烟,应该也不会是例外。
这一周悯不太想承认的推测,让她心里产生了不好的预感,再加上周绮亭还留在这座城市,更是让周悯落入了更深的不安中。
周悯又想起陈恕让狱守转告自己的那句话——
等到周悯行刑的那天,她会用周悯最心爱的事物来给周悯陪葬。
虽然周悯已经出狱,在陈恕死之前一时半会也死不了,但她还是不敢掉以轻心。
穷途末路的陈恕,很有可能会为了得偿夙愿,再次做出类似纵火烧福利院的恶性事件。
她必须要尽快找到陈恕。